随着时间的差不多,礼官一声唱诺,进士们在大学士的带领下,开始整齐的进入。
又是一套繁琐的礼仪之后,嘉靖皇帝开始下令分发赏赐物品。接着就是状元杨维聪带领进士谢恩。
传胪程序完毕之后,就是皇帝赐宴环节,简单来说,就是皇帝请进士们吃一顿国宴。
赐宴是在礼部举行,还是由鸿胪寺供应酒食。
退场依旧是按照顺序,不过沈秋算是亲眼见证了科举制度下,状元的最高荣光时刻。
一甲三位,状元、榜眼、探花郎三位成品字状,走在了京城的中轴线上。
皇帝目送着自奉天殿内出发,一甲三人走天子中门御道,而进士们分列左右两队跟随。
中门御道有严格的等级限制,那是只有皇帝才可以通行的道路。
即便是正宫皇后,也只有在大婚当天可以被抬着从中门进入。而三年一科的一甲三位,也有他们的殊荣,他们一辈子有一次机会自中门出城。
据说,皇后自中门抬入,是寄托了对皇室血脉延续的希望。
而状元等走出去的三个人,则兼具皇帝的重托实现家国兴旺的理想。
这是读书人在封建时代最大的荣光。
看着红衣飘飘的状元郎,自奉天殿出,过奉天中门,走金水中桥,出午门中门,承天中门,最后更是昂首阔步的走出大明门中门。
沈秋心里是有一丝羡慕的,沈秋想,万人注目的感觉应该不错吧。而且哪怕这辈子什么都不做,就从中门出这么一件事,都够说一辈子了吧。
沈秋如今有点后悔,自己当初去北京玩,怎么就不知道一直从中门走一圈呢?如今可好,这里路不能乱走,搞不好就要挨板子。
怀念自由,自由真好。
走出大明门,左拐就是礼部。
门口的礼部官员直接上前开道,迎新进士们进入。里面已然摆好了宴席,就等着这群正主入座。
当然位置还是按照名次排定。名次越靠前,坐的离礼部大堂越近,越是靠后,就越离礼部大门近。
一甲三位不用说,直接就在礼部大堂内,同礼部尚书毛澄和两位侍郎一桌。
沈秋黄佐名次靠前,也还不错都在大堂内。其余三人就没这个待遇,都排到门外去了。
蒋诏所在的位置,更是连礼部大堂里情况都看不清楚了。
鸿胪寺的这顿国宴,别人怎么样,沈秋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却是吃的很开心。
荣耀啊。自己后世就是一个平头百姓,国宴也就是每年电视上看过几次,自己连过去现场拍个照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倒好,回到大明,居然连国宴都吃上了,沈秋毫不怀疑,如今就是给他一碗白米饭他都能吃出红烧肉的味道来。
心里美滋滋,吃嘛嘛香,看啥啥靓。唯一不爽的地方就是国宴这酒不让敞开了喝。
沈秋估摸着是礼部害怕这帮子进士。喝多了撒酒疯吧。
想想也是,吃个国宴喝多了,大明的体统颜面何在?爱喝回家喝去,那里就是喝死都没人管。
揣着皇帝颁布的进士文凭,沈秋一屁股坐上老刘的马车。
打了一个饱嗝后对老刘说道:“老刘,走,回家。”
说完沈秋就躲进车厢里看起了自己的进士出身文凭。
唉,万恶的封建社会也还是可以嘛,起码还真有鲤鱼跃龙门这么个事啊。给普通人一点曙光,也不知道几率有没有比彩票中奖大一点。
沈南林沧水这两人,最近几天心情相当不错。两个人没事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喝了起来。聊的那是一个天花乱坠啊,弄的林安安看见这两位就皱眉头。
当然,高兴的不止他们,还有老刘。
马车刚刚停到门口,沈秋还没下车,老刘就扯着嗓子喊道:“少爷回来啦。”
沈秋那是一个无语啊,恨不得一脚就把这个糟老头子踹下马车去,就不能消停一点。
沈林二位,更是让沈秋无语。闻言就从院子里跑出来,走到门口才装模做样的的背着手慢悠悠走出来。
还不忘说一句:“回来啦,赶紧的,我们等你呢。”
沈秋知道,等自己是假,等自己腰间的进士出身文凭是真。
这不,二人接过文凭,哪里还管什么沈秋不沈秋。转过身就挤到一块去翻看上面的内容去了。
当然,每到这个时候,沈秋也总能看见远处屋檐下远远注视着自己的林安安……
——
年轻的嘉靖皇帝这段日子过得其实也不舒坦。
因为关于他生父兴献王的称呼问题一直没有搞定。他想要的官员们不给,那么官员们定下来的他也不接受,直接甩出一句:再议。
这天下午嘉靖皇帝正在翻看三司对钱宁案件的审理报告。
钱宁原本是正德的宠臣,为锦衣卫指挥使,江彬就是他引荐给正德皇帝的。
但是后来者居上,江彬取代了他的指挥使一职不说,连他正德宠臣的位置都取代了。
这还不算啥,最坑的是夺人职,还想要人命。
宁王造反的时候,江彬怂恿正德亲征,当然这是正德乐意的事。
大军出发后,江彬说动正德将钱宁拿问,关入大牢。
然而这件案子一直拖到正德驾崩都没人管,杨廷和代理国政时,也不碰这种事,将其遗留给了新皇帝处理。
嘉靖十四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有主见,但是多数时候还是要听身边人的意见,比如袁宗皋就是他与父亲所信任的人。
袁宗皋,弘治三年进士,弘治七年被选为兴王府属官,随兴王之藩。
也就是说他从弘治年间做官,官场浮沉三十年,对于弘治与正德两朝的官场有最深刻与直接的体会。
所以袁宗皋的意思很直接与强硬: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自然直接影响了嘉靖。
“按律严惩。”这是嘉靖批阅的意见。
故而钱宁被从北镇抚司大牢转移至刑部,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
嘉靖现在看的正是三司会审对钱宁的最后处理意见。
合上卷宗,嘉靖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不是可惜钱宁而叹,而是对他皇兄正德所叹。
堂堂一皇帝,居然做出了这么多骇人听闻的荒唐事。
在卷宗上写下,“准”字后,少年嘉靖告诉自己需要引以为戒。
钱宁案件的处理,不单单是钱宁一人的命运,那是所有对正德年间乱政人员清算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