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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朝,若是谁来监考一科乡试,那这一科被选取的学子,都要认这位监考官为座师。
而若是同一科被选取的这些考生之间就有一种特殊的关系,叫做同年。
在后世人眼中,完全无法理解,就这么一点破关系,居然可以把两名官员的余生都绕进去,且影响还极为深远。
所以二老知道沈秋的份量,对沈秋的招待简直更上一层楼。
接下来,二老向沈秋询问了许多关于黄佐的事情。一封家书在长也不过寥寥数百字,什么事情都只能一笔带过,而沈秋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他可以把很多事情说的很详细。。。。。。
沈秋原本是打算,送过信之后,下午就走。但实在是架不住二老的热情,沈秋只好表示最多待一个晚上,明天之后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必须离开。
二老虽然不知道沈秋所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黄佐信中也没有说。但是二老能感觉到,一个京官不远万里跑到这南海边上来,绝对不是为了什么小事情,所以也不再过多挽留。
原本二老连夜给沈秋准备了不少特产,无奈沈秋是个十足的懒人,最后除了象征性的收取了一点之后,其他的全部没有要。
几天之后,好消息总算是来到。
沈秋正在水师改造中的福船上做指导,毕竟第一艘龟船虽然战功斐然,但是必然也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如今既然是水师改造,且有大把的时间,不用急于赶工出战,好些设计沈秋也就能用到了这后面的龟船上。
因为龟船的改造,使得原本福船就不够宽裕的位置,变得更加狭小。这也就是为什么上次,即便是汪鈜这位正四品的按察使兼海道副使,上了船也只有和沈秋等人睡地板上的原因。
这一次,沈秋为了将空间最大程度的利用起来。将原本斜式攀爬楼梯,改成了后世海军军舰上使用的那种竖直摆放的楼梯。将梯子固定在靠近墙壁的一侧,这样可以节省下很大一部分空间。
还有就是,佛郎机炮是摆放在甲板之上,但是大多数火药弹丸,为了安全起见都是藏在船舱里面,需要时在进行搬取。而每次的搬运都需要爬楼梯搬来搬去,极大浪费人力堵塞过道不说,还导致了火药的供应有时候脱节。
为此沈秋直接进行了大改进,选择了一处合适位置,直接在后甲板上开了一个人大孔,做了一个后世电梯那种垂直的东西来运送物资。不同的是电梯是电力驱动,而这个只有依靠人力,不过这样一改进不仅效率加快,而且船梯那块地方也不用那么拥堵了。
当然有些能改,有些却改不了。
比如沈秋最想改进就是船员的休息室,福船等大型船只一直采用的是大通铺式的睡觉方式。在沈秋看来,这完全没有一点个人空间。所以沈秋本来打算把船员的房间全部隔成小房间,每个房间搞个上下铺。
结果一数人数,然后在看了看按照自己的设立,这些人大概需要的面积。
结果就是,沈秋直接就把图纸扔了回去。事实表明,大通铺还是非常划算且有效兼实用的设计。
福船本身就已经是大型船只,所以上面好些地方的设计还是比较到位的,只是个别并不太符合沈秋的观念。
正在沈秋将自己为龟船建造浴室的想法压回去的时候,一名军士匆匆跑来报告说,前几天走的那个大胡子佛郎机人回来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沈秋这几天可都是在等这个消息。如今人回来了,哪里还有心情弄其他的事情,直接丢下手中的活计,就赶忙跑向港口处。
港口处。
一艘佛郎机人的战船正缓缓驶入港口。
佛郎机人的水手正笔直一排排的站在船弦处,目视前方。像极了接受检阅的军士。
佛郎机人现在正是这种想法,因为两战的失利,所以他们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即将士兵们的必胜信心继续保持住,也将自己一方的傲气展现出来,让己方不在谈判时吃大亏。
汪鈜不在此处,本港的水师千户,远远看见佛郎机的战船,立马吩咐手下将士各就各位,然后带着郑庆领着龟船的战斗人员在码头处列阵以待。
沈秋到达码头的时候,佛郎机人的战船刚刚停靠稳妥。之后就是由大胡子带领着佛郎机人开始下船。
最先是大胡子,紧随其后的一位男子,一眼看过去,从气度上都能明显感觉到这位不是普通人。
沈秋先和大胡子挥手致意,之后大胡子向沈秋介绍道:“沈大人,这位是我国驻东印度的全权总督。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和他商议。”
之后就是这位男子和沈秋打招呼,而为了保证双方的语言通顺,大胡子充当起了两人的翻译。
因为汪鈜走的时候有所交代,凡是和佛郎机人有关的事情,全部由沈秋处理,而其他人需要无条件的配合。
所以这个时候,沈秋带着大胡子几人前往水师大营的议事大厅。
一切坐定,沈秋开口问道:“不知道贵方对协议内容是什么看法?”
那位东印度总督叽叽歪歪一阵之后,大胡子翻译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沈大人你一个六品官,做的了主吗?”
沈秋一听这话,再一看自己那六品官服,想了想还真是,这种大事居然让自己一个六品官出面,可信度确实不高啊。
不过也无可奈何啊。
“这点请放心。”沈秋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文书出示给大胡子几人。
并且说道:“这是大明皇帝给予的文书,里面明确的说明了本人职责范围,你们可以看下。”
大胡子识汉字,接过文书仔细看了起来,并且将内容用葡萄牙语念给同行几人。
听完几人都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虽然沈秋品阶不高,但凭文书的内容可以得知,沈秋无异于是这件事上的皇帝特使。
大胡子看完之后,非常恭敬的将文书递归沈秋。虽然他不知道分辨玉玺真假的方法,但是凭借他对大明的了解,知道这种文书是没有人敢伪造的。
对方敢于在这种地方拿出来,那必然就是真品了。如果是这样,那么沈秋也确实能算的上可以做主了。
不过接下来大胡子翻译过来的话,还是让沈秋有一丝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感觉。
“额,沈大人。虽然你能对这件事情做任何决定,但是我们总督还是希望能得到广东当局的支持。”
沈秋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们还是担心自己说的话左右不了朝廷。
于是无奈笑道:“海道副使汪大人,这两日不在这边,如果你们一定要他参与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前去。”
听到这话,佛郎机人当即表示可以,协议他们不急于一时签订,但是签署后的有效性非常重要。
于是沈秋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郑庆。
郑庆表示汪鈜离开之时有过交代,全力配合沈秋的工作。有任何需要,沈秋吩咐就是了。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佛郎机人虽然独自带着一艘战船,就大摇大摆的进入明军势力范围,这也算是一种坦诚。
相应的沈秋也会坦诚相待,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沈秋让郑庆携带龟船出港,一同前往屯门。
汪鈜正在屯门处理各种事务,可谓是琐事缠身,片刻不得闲暇。
突然得到手下来报,龟船协同一艘佛郎机战船到码头外了。
汪鈜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将手中事务移交给身旁的文职官员,赶忙起身前去接见。
一番简单的接触仪式之后,汪鈜换上了自己四品大红官袍,因为佛郎机人就认这个。
之后就是佛郎机的东印度总督,拿出葡萄牙国王颁发给他的委任状,交由汪鈜与沈秋等人观看,以示自己的合法地位。
当双方确认好对方的身份之后,就开始坐下来商谈起一切相关条件。
到这个时候,佛郎机人明确的发现,汪鈜虽然是最高职位的人,但是所有的谈判条件都是出自沈秋之口。不过已经有大明广东海道最高官员的陪同,无论是谁来商谈,佛郎机人都觉得可以了。
因为只要汪鈜这位海道副使认可这份协议,佛郎机人在整个南海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阻碍了。相应的他们也愿意履行自己在协议中承诺的内容。
这一场协议商谈,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对于葡萄牙人来说,这场协议对他们有太多的好处,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而对于沈秋来说,这一次同样是一场极大的胜利,让大明沿海的海民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前往南洋,虽然短时间看不到什么成就,但是随着他们与西方的交流加剧,学习到许多西方先进的事物之后,总有一天会反哺这个国家。
沈秋不愿意这件事情拖得太久,直接要求当场与葡萄牙的东印度总督签署这份协议。
当然最终的签字人不可能是沈秋,葡萄牙人要的是汪鈜的签字。对他们来说,汪鈜的话比广东布政使,乃至是两广总督的话都好使,因为广东的所有水师都归汪鈜直接管辖。
沈秋很感激汪鈜能够如此没有顾虑的在协议书上签下字,如同之前他们说的那样,汪鈜本不必要卷进这场未来并不明朗的事件,但是汪鈜卷了进来,所以沈秋很是感激。
虽然双方签署了这份协议,但是协议的正式实施还需要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沈秋需要将这些协议内容交给广东布政使,由他通过布政使的官方渠道下发到地方政府,而后由各地方衙门进行布告,使百姓周知。
这个过程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小半年。当然佛郎机人也需要时间进行传达。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实就是,如今这个协议只是广东方面与葡萄牙的东印度总督签署的协议。其本身还没有得到两国各自政府的同意,所以即使是实行也只是暂行。
不过这个暂行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虽然协议正式实施还需要时间,但是自双方签字的那一刻起,这个协议就已经生效。
大明与佛郎机的战争状态已经结束,被俘的佛郎机船员,也将得到释放。当然被缴获的武器沈秋明确表示将不予归还。对此佛郎机的总督表示的很大方,用了一句十分蹩脚的汉话回答道:“理当如此。”
这天晚上,汪鈜在屯门大营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庆祝晚宴。而协议签署之后就派出的使者,也将汪鈜的命令带到了水师基地。那里的俘虏也得到了释放,并且由水师千户安排了一场晚宴。。。。。。
第二天早上,葡萄牙总督带着大胡子等人开始返航,而沈秋也与汪鈜告别去往广州城。
沈秋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说服封常清,将协议的内容下发到广东各府县。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任务,封常清是个不太愿意惹上麻烦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沈秋夏言等人再次回到布政使衙门,将签署好的协议放到封常清案头时。这位广东布政使表示,自己作为朝廷的封疆大吏,一举一动都需要遵守朝廷的意思。所以在这些协议没有正式得到朝廷的公文之前,他不能私自执行这协议中的任何一条内容。
封常清的这个说法,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没有毛病。没有朝廷的许可,他确实不应该执行这种由一个六品庶吉士,外加四品按察使两人推动签署的双方协议。
如果沈秋连这一点都没有考虑到,那他将不配成为本书的主角。
这个时候拿出嘉靖的文书是没有用的。因为嘉靖的许可文书只是授权沈秋办理此事,但是没有给沈秋办理完此事的实施权。
然而沈秋再出发之前就预料到这些事情,所以沈秋早就对这种时候有了应对方法。
只见沈秋在封常清与夏言的注视之下,神秘兮兮的掏出一个信封。
这一幕让封常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自己今天怕是要照着沈秋的意思,将这协议内容下发各府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