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冬初找顾天成谈话时虽然表现的信心百倍,但作为老爸的袁长河,却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甚至都没听说过,所以在这短短的、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那时万分的担心。
生怕自家闺女口无遮拦,谈出什么难以接受的结果。
而事实并未朝着他担心的方向而去,而是让他大为惊讶。
袁长河眼巴巴的等着,直到两人谈过之后,各自拿了一叠纸回到客房,才稍稍放心。
作为老爸,袁长河当然知道袁冬初去见顾天成,为什么要拿一叠纸。
让他惊讶的是,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谈过之后,两人都很正常,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妥。
甚至顾天成之前面对袁冬初时的狗腿表现,竟然没有了。
包括对上他时的那份尊敬,也和日常对待自家长辈一样,没有了那份讨好,看起来稳重了许多。
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顾天成和自家女儿的相处方式。
经过那番时间不长的谈话,两人接下来的相处,居然无比自然。
明明是一对年轻男女,可是看那言谈举止,分明就是一对相交莫逆的兄弟,或者兄妹?
有了袁冬初和顾天成谈话之后做对比,之前那段时间的合作就显得不太正式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袁长河父女和顾天成的合作才算真正有了样子。
接下来两天,袁长河继续寻找能够挂靠的船队,顺便打听船队沿途会停靠的码头。
顾天成则带着秦向儒和星辉,转遍了通州府,寻找可用的帮手。
袁冬初有自己的事情,她带着星辉,查看通州府及运河沿岸在河运方面的服务设施,看能不能查漏补缺的做做相关的服务行业。
在通州府转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五个人分三路各自出发。
袁冬初没继续在街上转悠,而是转道,去往鸿江船厂。
船厂负责接待工作的伙计不是上次的那个,但见到袁冬初,依然热情的不得了。
能被船厂东家卓远图盛情接待的人不多,而像袁长河、顾天成这样身份很一般的人,得到这种待遇,那就很唯一了。
负责接待工作的伙计和管事对这种事尤其敏感,即使没有近距离接触,仅仅是远远看着,也能把袁冬初几人记清清楚楚。
袁冬初很知道自己的分量,被伙计如此热情接待,当然不好托大耽搁人家时间。
没等上茶,她便说明了来意:
“想来小哥也知道,贵宝号卓大官人馈赠了两条沙船。我们接船回程时,想沿路帮人带些书信和轻便的货物,赚些酬劳,免得白跑这一趟。”
伙计年龄不大,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从袁冬初进门,就绷着精神,生怕怠慢了东家看中的主顾。
心里更是打定主意,只要不是过分要求,便会竭尽全力帮忙协调。
但听到袁冬初的话,却有点发懵,不知道这位主顾要帮人带书信和货物,和他们鸿江船厂有什么关系。
所以,伙计的回应便很坦诚:“这个……恕小的愚钝,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袁冬初歉意一笑:“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这个事儿若是自己做,怕是做不起来,所以想贵宝号帮个忙。
但之前已经承了卓大官人的情,如今又来叨扰,有些说不出口,倒是让小哥您困扰了。”
白得了两条船还没完,又要帮忙啊?
伙计的热情稍稍收敛,客气中带上了谨慎:“若是和制作购买船只无关的事,小的人微言轻,怕是没能力和您谈,还望姑娘见谅。”
“给小哥您添麻烦了,要不,我见见贵宝号的管事?”袁冬初歉意的笑容不变,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
伙计有些嫌弃这个人得寸进尺了,但碍于船厂的规矩,并不敢给客人脸色看,稍稍欠身,便去找管事传话。
小管事同样没有商谈船物以外事情的权限,但又不好怠慢东家看中的主顾,把袁冬初的意思再往上传。
最后,船厂大管事很无奈的放下手头事务,去了最次等的接待室,去见那个看起来刚及笄的女娃。
袁冬初一看大管事进门,暗道侥幸,连忙抢前行礼:“小女见过大管事,大管事事务繁忙,给您添麻烦了。”
虽然袁冬初是卓远图关注的人,但终究是个小姑娘,大管事没太客气寒暄,伸手相让:“听说姑娘有事,坐下谈。”
袁冬初把之前和伙计说的话简单复述,接着说道:“我们初来乍到,做这种托运事务,信誉上没保障,客人怕是不敢将书信和物品交于我们。所以,我们想宝号帮忙做个担保;或者,贵宝号愿意在这项事务上与我们合作,那就更好了。”
大管事看着袁冬初,半晌没吱声。
帮人捎书信和轻便的货物,这种蝇头一般的小买卖,这姑娘居然想和大齐数一数二的造船厂合作……
这么奇葩的念头,咋想的?
敢于把如此异想天开的想法说出来,也只有没见过世面的女娃说得出来。
他就不该放下正经事,过来见一个不懂事的女孩子。下边的人好言好语的把她应付走,已经是给顾天成面子了。
大管事暗自摇头,站在袁冬初身边的星耀,也是窘迫的不知如何自处。
他虽然在底层摸爬滚打,却也接触过码头上给人跑腿的小子们。
帮人送个信、捎个东西,赚几个大钱的酬劳。这都是最底层、还没体力正经做工的人,赚的很微薄的小钱。
这姑娘,居然跑来鸿江船厂,游说人家大管事做这种事!
只看人家大管事的衣着和派头,寻常人想和人搭个话,也得看人家有没有心情回应。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与人合作几个大钱的生意?
简直太丢人了!
星耀假装挠头,遮住了半边脸。
如果不是碍于顾天成的淫/威,和姓顾的这几日展现出来的悍勇和精明,他这就撂挑子不干、不丢这份人了。
房间里,还有两个管事和负责接待的伙计站立一旁,同样的不可思议,面色古怪。
心中一致认为,向来英明神武的东家,这次却是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