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远图的默然,其实是有点想骂人。
顾天成夫妇两人,本事是真的大。对于别人来说,蘸水笔已经是百年难遇的稳定行业,
可这二人,他们还能有更赚钱的行业可以选择。
就像他卓远图能有今天,那是接手了卓家五代人的积累。而且每一代人都没犯大错才有今日规模。
而顾天成,再让他如此经营五年,说不得他的身家便远远超过鸿江船厂了。
五代人加上他卓远图,就是六代人了。和顾天成的两个五年相比,都没占到上风这到哪说理去?
他这番腹诽还没缓过劲呢,门外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卓家管家在门外急声禀报:“漕运行派人找顾当家有急事求见。”
“进来。”卓远图很不解,漕运行能有什么事?有事这小子应该也早就安排好了吧?
他看向顾天成,顾天成也是一副诧异模样。
书房的门推开随卓府管家进来的是漕运行的一个小伙计。
没等顾天成问话,小伙计就急步上前,禀报道:“京城来人了,府衙周大人陪着来的,请大当家回去接旨呢。”
“这个”顾天成都没带犹豫的,冲着卓远图便拱手,“小子这便告辞了。”
卓远图连忙站起,一边整理衣冠,一边说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你小子又是走了什么好运。”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神色又是惊讶、又是意外,好像还带了点预料之中,总之就是各种情绪复杂。
这小子!要不要这么走运啊!
到现在为止,顾天成也不过是一介布衣,可这几年时不时就是一份朝廷公文。
这次则是直接来宣圣旨了。
就算这小子本事大,但天高皇帝远的用得着这么频繁联络吗?
在这种思绪中,顾天成和星辉骑着马,后面是卓远图带着小厮坐了一辆马车,一行人抵达漕运行大门外。
随着漕运行的运输量越来越大,加入漕运的河运行也越来越多,漕运行的管理人员增多,要求也严格致密起来。
如今,漕运行位于通州的总部,是个不输于鸿江船厂的大机构。门庭阔大的很,两扇朱漆大门很是庄重。
现在,这两扇朱漆大门敞开着,门外停着两顶轿子和车马若干,不远不近的聚集着一些看热闹的人,都在往这边探头探脑。
顾天成刚在门前下马,刘启元就迎了上来,语气焦急的说道:
“京城来人了,是三位公公,带着二十几个随从。现在周大人在厅堂陪着,就等着你回来宣旨呢。”
顾天成回头看一眼卓远图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就得快些进去。
京城的人不能怠慢,尤其宫里的人,万一一个不慎,遇到个歪嘴的,谁知道回去以后会念叨他什么?
正巧卓远图从马车上下来,看到他回头,连忙摆手,意思是让他赶紧进去待客。
顾天成点了下头,这才随着刘启元,脚步匆匆走进漕运行的待客厅。
一迈进门,顾天成就笑呵呵的拱手:“实在抱歉,让诸位贵客久等了。”
待客厅里的几个人看到顾天成进来,也都忙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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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元连忙给顾天成介绍:“这位是刘公公,这两位是小韩公公、小刘公公。”
顾天成再次拱手:“在下顾天成,见过三位公公。”
没想到这三位公公连称“不敢”,还不住的躬身还礼。
厅堂中在座的还有两个官员,一个是两年前调通州任知府的周大人,另一个是通州府的同知大人。
两位官员一看宫里三人对顾天成的态度,心下暗惊。
他们两个还是朝廷命官呢,这位刘公公对他们也就稍稍客气了一些。
和现在对顾天成的态度大不一样。
顾天成满脸笑容,伸手相让:“您几位都是稀客,请上座说话。”
刘公公笑道:“贵下属已经准备了香案,咱不能耽误正事,还是宣旨之后再聊为好。”
顾天成应声之后,刘公公反倒谦让起来:“顾当家请。”
顾天成笑道:“公公是替皇上办差,还是您先请。”
大堂外,漕运行的空地上,已经按要求摆设了香案。
刘公公手捧明黄色卷轴,居中而站,身后是两名小太监。
随着顾天成和漕运行的众人跪下,刘公公打开卷轴,朗声诵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通州漕运行顾天成晨兢夕厉、言慎行敏,于漕运恪尽职守,朕甚悦。
“今加封二品漕运监察。
“钦此。”
诵读完毕,刘公公合上圣旨,笑眯眯说道:“顾大人,接旨吧。”
顾天成再次叩头,口称“谢皇上隆恩”,这才抬头,双手高高举起接过圣旨。
周围人等、包括门外的人,一片哗然。
有知道朝廷官职的,像知府周大人、和后进来的卓远图,心里各种震惊。
二品漕运监察,朝廷根本就没这个职位。这是皇帝专门给顾天成、或者说给他行使漕运职责时的一个虚职,也有可能是打算更加重用他
虽然是虚职,但二品呢!是朝廷正式册封的官职!
周大人想着自己这个通州最大的父母官,才是正四品。
卓远图则是满满的欣慰,自己没看走眼。
顾天成不但有才干,而且有运道。自从五年前见过皇帝一面,这几年嫣然成了皇帝的心腹,时不时的就有公文和赏赐。
而顾天成也是个人精,利用投递行便利、和京城周山的精细周到,时不时的就有进贡。
有时是贵重玉器、珊瑚什么的大件稀罕物品。有时也会是民间或者海外的机巧之物。这些来往,不像是臣子给皇帝上贡,反而如子侄孝敬长辈。
反倒是京城顾林,虽然是超一品,这几年却少有封赏。
顾天成手捧圣旨,再次对着香案拜了,这才妥善安置,又示意刘启元准备了银票和礼物。
之后才又正式见过三位公公,并介绍了卓远图,一行人再次进入待客厅就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