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为师就不教你们书本上的知识了，今日我们来煮茶。你们面前各有一套茶具，谁煮的茶更合为师心意，谁便胜，获胜的一方为师可以答应他一个要求。”师徒三人跪坐在矮桌旁，房中笼绕着阵阵幽香，令人心和气平。

“开始吧。”

二人小心翼翼地用木夹将饼茶放在火上烤炙，等水分蒸干后，又用茶碾将茶饼碾碎成为粉末，萧粲好歹也是习武之人，碾碎时间自然要比苏亭短一些，用筛子筛成细末后，便放在沸水中煮。

“煮时，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也。”苏九贤在旁指点道。

水刚沸腾时，水面便出现像鱼眼一样细小的水珠，伴有细微声响，苏亭慢条斯理地往水中加了少许盐，过了一会儿，当锅边水泡如涌泉连珠时，苏亭用瓢舀出一瓢开水放在旁边，用竹夹在锅中心搅打，然后将茶末从中心倒进去。等茶水再次沸腾之时，苏亭将刚才舀出来的那瓢水再倒进锅里，他从锅中取出一些茶水盛在茶碗中，将茶碗推到苏九贤面前，“师父，请用茶。”

苏九贤端起茶，用鼻子嗅了嗅，阵阵清香令人陶醉，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抿了一小口，只觉满嘴清香，仿佛置身山中小涧，清新怡人。

“不错。”苏九贤夸赞道。此时，萧粲的茶也已盛好放在他面前，茶水上漂浮着一朵娇小雪白的梅花，茶香与梅香交融，原本微涩的茶却能品到一丝梅花的芬芳。

“小姑娘确实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啊，说吧，想让为师做什么？”今日萧粲的表现着实让苏九贤感到惊喜。

“师父，今日可否放我俩半天假。今日初雪，外面白雪皑皑，可好看了。”萧粲望着窗外，恨不得马上出去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好，你可以走，不过亭儿得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我满意，今日你俩敞开玩。”苏九贤答道。

“师父请讲。”苏亭温声道。

“为人臣子当如何？”

“为人子者毋亦有己，为人臣者毋已有己。”

“若君王无德当如何？”

“其身不正，为政无德，而能治国者，无之。然既为臣子，当力挽狂澜，利弊取舍需拿捏分寸。”苏亭不假思索道。

“无才？”

“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既是君子，尽臣子本分即可。”

“嗯……好。不过等你入朝之时自会知晓官场之事并非如此简单，也罢，去玩吧。”苏九贤挥了挥手。

萧粲一见连忙道：“多谢师父，徒儿们告退，师父，徒儿的茶可要喝光哦。”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的茶。

“徒儿告退。”苏亭作了一揖，苏九贤点了点头，二人才退了出去。

一出门，萧粲便乐得像只兔子，蹲下身，随手抓了一把雪，趁苏亭不注意一把扔过去，苏亭敏捷地避开了。萧粲不甘心地卯足了劲儿又扔了几个雪球，苏亭一时躲闪不过来便中了招，萧粲一见不顾形象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苏亭身上的雪，“你怎么那么笨，居然还躲不过我的招数。”

“你这招数京城的同龄人又有几人能躲得过去？”苏亭无奈道。

“不能砸了师父的招牌嘛。”萧粲笑嘻嘻地拉着苏亭来到院中的相思树下，如今虽已至冬日，但它依然绿意盎然，纤细的枝干上托着雪白的细雪，仿佛让这雪有了一个容身之处，免了被人踩踏。

“小亭子，我们来堆雪人吧。”萧粲向苏亭摆了摆手，示意他向后退，猛地往树上一踢，雪花便哗啦啦落下一大片，还好萧粲闪得及时，不然雪可就钻进衣领了。

“小亭子，你去找些枯枝来。”苏亭点点头，便开始在院子里东翻翻西找找。

萧粲兴奋地蹲下来开始滚雪球，不一会儿两个歪歪扭扭的雪球便做好了，此时苏亭也找了好些枯枝回来，苏亭把两个雪球叠在一起，再以枯枝为手，绿叶为眼，一个造型怪异的雪人便堆好了。

尽管这个雪人有些目不忍睹，但萧粲还是欢欣鼓舞起来。

“玩够了？”苏亭见萧粲手冻得通红，想拉她回房好好用热水暖和暖和。

“没呢没呢，再玩会儿。”萧粲自然是不愿那么快回房的，好不容易先生放假，怎么能浪费呢。见萧粲并没有尽兴收手的样子，苏亭二话不说拉着萧粲就走，再不用热水暖手，这手怕是要长冻疮了。

“诶诶诶，你拉我去哪啊？放开，再玩会儿嘛。”见苏亭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萧粲只好拿出自己姐姐的威严了。

“小亭子！弟弟要听姐姐的话！”苏亭顿住脚步，反驳道：“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也是一个月，就算只多一天也是姐姐！”萧粲感觉到自己姐姐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你就那么想当我姐姐？”

“当然，那样我才能保护你啊，谁让你那么弱。连我都打不过。”萧粲扬了扬头，每次和其他小伙伴闹矛盾，打架，只要有她在，就没有输的。

苏亭听完一点也没有被人保护而开心的感觉，甚至有些没来由地生气，于是放开了萧粲的手，自己大步向前走，全然把萧粲置之身后，任凭萧粲怎么唤他，他都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一句话。他不懂为何自己这样生气，十四岁的年纪又能懂多少呢？

“苏亭！你给我站住！”萧粲用尽力气大喝一声，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全名。可苏亭仍然自顾自地向前走，萧粲怎么也追不上，这破孩子生起气来，怎么那么犟，跟头牛一样，自己又没惹他。

“哎！”苏亭一听到萧粲的惊呼声，连忙转身，只见萧粲摔倒在地，额角被石子硌出血来。萧粲想撑着坐起来，却感觉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在地上挣扎着。苏亭慌张地跑过来，连忙扶起萧粲，焦急地问道：“小粲，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事？我先带你回房，马上给你找大夫！”说罢一把将萧粲抱到了自己的房间，又连忙跑出去让人请大夫来。

“何事如此慌张？”刚与苏玟谈完话的苏九贤见小厮慌慌张张的，不禁问道。

“苏先生有礼，萧小姐受伤了，小的正要去找大夫呢。小的先不同您说了，这事耽误不得。”小厮回完话便立马飞奔出去找大夫了。

苏九贤听完不免有些担忧，连忙去苏亭的房间一看究竟，小姑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亭一见苏九贤，急忙拉他到萧粲身边，“师父，你快看看小粲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你别急，你别急，我先诊脉。”苏九贤皱了皱眉头，“情况不妙啊。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不好。您先救救她。”苏亭见萧粲脸色苍白，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禁更加担忧了。

“粲儿脉象沉浮不定，心律不齐，气息紊乱，可全身上下只有额角一处伤口，按理说不应如此，她当真只是跌倒了吗，你再好好想想。”

“我…我走在前面，看不见她是如何倒在地上的，回头的时候粲儿已经晕倒了。”苏亭如今只怪自己为何扔下她，心中满是懊悔。

苏九贤如今也是焦急万分，只好先死马当活马医地施针，让萧粲的气息先稳定下来，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可将此事告知萧将军了吗？”苏九贤问道。

“事发突然，还不曾告知萧伯父。”苏亭答道。

“那你快派人去请，并告知萧将军带几位信得过的术士和郎中。萧将军广结能人异士，说不定他们会有法子。”苏亭听完立马出府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前去请萧云，也不知这个温文尔雅的公子何时会了这一手精湛的马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