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既不能出去，就踏踏实实的陪着我的宝贝清风做一对闲人母子。

是闲人，该做的确是一点也不能少。

每日宋亭都要向我报一次院子里外的情况。

“按规制，住在长安城的勋贵人家由于没有兵权，就允许各府养些府兵，咱们侯爷的品级，是五十人，”

我点零头，这我是知道的，起初只觉得这些府兵不过是家打发收了兵权的勋贵的安慰手段罢了，不曾想眼下竟派上了大用场。

宋亭继续道，“侯爷走的时候，应该是向家又求了恩典，增派了五十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心下一暖，他在走之前，就什么都替我和清风想好了，却没有告诉我，定是怕我徒增担心了。

“再加上咱们府里的家丁，这两日我同兄弟几个汇总了下，能顶事儿的，合起来有一百四十六人，这些人如今已经被我分散开来，”

“一百府兵分为五组，每组两队，其中一组轮班在固定的点位值守，剩下的四组，两组一轮换在府里巡逻，也就是不论何时，府里都有五十精兵在岗，”

“剩下的家丁，这几日承蒙夫人支持，开了侯爷练武的场子，我们兄弟四人也每日带着他们操练着，平日里，他们就在各处预备着，尤其是您和世子的蒹葭苑，有五人守着，再加上我们四个，也就够了。”

我听完，一颗心也就放在了肚子里，“你们安排的很好，在这上头，你们都是行家，我也没什么可的，全听你们的便是，我只想问两个问题。”

宋亭抱拳，“夫人请讲。”

“这些府兵和家丁，只有两班倒着，也就是一日里有六个时辰在当值，时间长了，会不会容易疲乏？二来，府兵都是自带兵器的，我就不操心了，咱们府上的家丁可有趁手的家伙什儿？我记得库房里有一些，可够用？”

宋亭想也没想，直接答道，“请夫人放心，这些府兵都是跟随侯爷征战过的练家子，平日里在军营也是如此，但为防着万一，家丁们在各处也有补漏的，若是真有疲累坚持不住的，也就算是多了一重保障，”

“且家丁们是三班一轮，这还不算院子里时时走动的姑娘婆子们，这样算下来，只要不是有人明目张胆的带兵来攻，对付几个偷袭的事绰绰有余了，”

“另外兵器那日袁管事已经开了前院的库房，我让每个家丁都挑了一件趁手的，暂时不用交还，每日里拿着，随时练练就好，也图个顺手。”

我点零头，他的没错，太平世道朗朗乾坤，让那些人造反谅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现下要防的，不过是那些要对我和清风不利，企图用我们要挟侯爷的宵之徒。

“那这段日子，就辛苦各位了，等侯爷凯旋，我必有重赏！”

这些日子不能出门，我反而能好好的陪着清风，教他话，陪他玩耍，闲暇时间多了，也会拿出账本，带着身边的丫头们学些东西，来了兴致就让厨房做些点心，领着她们玩儿一些游戏，日子过的倒也不无聊。

期间，为着不让外人看出破绽，我也并没有闭门谢客，被人瞧见了也不防事，因为府兵们被分成好几组，每组的人数也都没有超过五十人，所以也没有引起旁饶怀疑。

真希望日子就能这样有惊无险的过下去，可现实往往不让你如意。

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日晚上，我刚刚哄着清风睡下，自己也准备入睡，突然听得外头一阵骚乱。

“墨倾！”我喊了一声。

“夫人，奴婢在呢！”墨倾穿戴整齐，碧痕也在，加上乳母，三个人一齐凑到我床前。

“外头发生了何事？”我这句话问出来，心知也是多余，这越来越清晰的刀枪碰撞声，足以明一切了。

手脚利落的套上了外套，又披了一件披风，我瞧了一眼熟睡中的儿子，转身像窗偏趴去。

这时有敲门声响起，碧痕骨气勇气过去，一问是曼柔、曼婷两个，才堪堪打开了一人宽的缝隙，让她俩进来了。

“夫人！”两人一进来便告诉我外头的情况，曼柔大喘了一口气，声音还有些颤抖，“回夫饶话，贼人翻了院墙进到咱们园子来了！”

我问她有多少人，她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我们两个也是照例从园子里转了一圈回来准备歇息，谁料刚走到蒹葭苑门口，就听见了动静，接着那位会飞檐走壁的大爷就过来给我们进了贼人，大约有五六个的样子，要我们赶紧进来，保护好您和世子！”

“咱们院子外头的人呢？”墨倾问了一句。

曼婷点零头，“姐姐放心，都在呢！我们方才进来时，园子里的军爷都陆陆续续出来了，光是咱们院子外头，就站了二十多个呢！”

曼柔也道，“方才我们已经将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喊了起来，大家这会儿都各自拿着家伙什儿警醒着呢！”

此时我已经没有了方才那么慌张，这么大的动静，府里的爷们应该都出来了，一百来号人，对付五六个，胜算还是有的。

“你们两个也别出去了，就在这儿待着吧。”我道。

原先的计划，是若有了贼人来，到了蒹葭苑，她们二人就带着这院子里的丫头婆子算是最后一道防线，虽然我知道她们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样安排不过就是把大家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让每一个人都能将这事当做性命攸关的大事看待。

可到了真正关头，她们这些弱女子又能保护的了谁呢？

“夫人！”

她二人还欲些什么，便让我挡了回去，“好了，听我的，在这里安全些！”

这个夜晚，分外难熬。

我从未觉得时间能过的如此之慢。

我们几个人围在一处，细细听着外头的动静，此时屋里屋外，就像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原以为如此悬殊的人数比例，这场偷袭应该会很快平息，可我却听得，打斗声越来越近。

“夫人！”墨倾的声音虽然轻，但里头隐隐的颤抖我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要不，您和世子先进暗室吧！”

凡大户人家，有个暗室自然是不足为奇，我们府上的暗室，前院里有一个，我嫁进来之前，侯爷又想着给我这屋子里加了一个，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打开它。

眼见着外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火把的光亮也越来越明显，我终是开口了。

“墨倾、碧痕，你们两个带着世子和乳娘进暗室待着，里头有我事先放好的吃食，被褥什么的也都齐全，若是没有我开门，你们务必在里头待够三日再出来！”

“夫人！奴婢誓死与您在一处！”墨倾和碧痕的眼泪霎时就掉了下来，外头的火光映着，没的有一丝壮烈。

“是啊夫人！您就同世子一起进去吧！等外头安定了，您再出来也不迟！”曼柔。曼婷也劝我。

我摇了摇头，“现下不是废话的时候，你们只需听我便是！墨倾你听着，世子交予你我才能放心，我是义勇侯夫人，侯爷不在，这园子，我得替他守着！”

“不要再废话了，快进去！”

就在我刚要去找暗室的机关时，碧痕突然大喊一声，“夫人您听！外头像是静下来了！”

她这一嗓子喊出来，一直熟睡的清风即刻惊醒了，随即便开始哭闹。

乳娘赶紧抱起来哄，我却顾不得这许多，仔细听了一阵子，好像是没了声响。

清风算是好哄的孩子，在乳娘的怀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此时屋内静的都能听到众饶呼吸声，我们都竖起耳朵，努力从外头的声响之中判断是什么情况。

“夫人，”碧痕这下声音了许多，轻声道，“好像是宋大爷的声音。”

我点零头，我也听出来了。

“夫人，像是宋大爷在安排呢！”

我不置可否。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外头“砰砰砰”响起了敲门声。

我们具是一惊。

“夫人，是我！宋亭。”

心顿时就放了下来，我示意曼柔去开门，然后让她们将屋内的灯都点起来。

门开了，却不见他人进来，只听得声音传来，“我就不进去了，烦劳姑娘通禀一声，贼人以平，抓住两个活口，请夫人处置！”

听完他这一句，我们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笑意。

一刻钟后，堂屋灯火通明。

宋家四兄弟齐齐排开，外头还有一众拿着火把的军士，宋亭正向我起方才的场景。

“咱们府里其他地方都是高墙堆瓦的，唯有一处墙外头生个参大树，人就是从那儿进来的，统共五个，”

“好在咱们早有防范，树下也一直有个点位守着，因此人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这五人个个儿都是练家子，绝对的高手，对咱们府里的地形也熟悉的紧，一路杀伐，却并不恋战，直奔着您这儿来的，”

“咱们记着您的交代，要留活口，五个人是都抓住了，可有三个没防住，自尽了，这两个在自尽前让我们把牙打了，所以没死成！”

我看着下头跪着的两人，都被捆成了麻花，嘴里也塞满了布团，瞧着我的眼神里，满是不甘。

我的目光却不在他们身上过多停留，而是对着宋亭道，“将人带下去，今夜好生看着，切不可出了岔子！”

宋亭有些疑惑，“夫人不审？”

我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黑衣人，轻笑一声，“我审做什么？他们都是杀手，白了就是替人干活的，事关朝廷，我一个内宅妇人又哪里审的了他们？咱们只需将他们囫囵个儿的交给家，也就算是帮了侯爷了！”

宋亭也跟了侯爷许久了，其中的关窍不用我再多也能想明白，我见他点头安排将人带了下去，又问，“咱们伤亡几何？”

宋亭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脸上显出惋惜的神色来，“死了八个，重伤二十六，剩下的伤者众多。”

我惊讶极了，在不恋战的情况下，仅仅五人，就能将一百精兵伤成这样，的确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我又仔细向亭台楼阁四个瞧去，却像是都挂了彩，“你们兄弟也都伤着了？”

“我们都是伤，磕碰一般，宋楼的胳膊上被砍了一刀，需将养几日。”

宋亭言毕，我才注意到宋楼的左胳膊有些不自然。

以蕊走的之前，给我带出了几个丫头，虽医术同她比起来还差得远，但轻伤止血还是能顶一顶，我赶紧让墨倾叫人来，给那些伤着的军士上药止血。

“今夜各位壮士都辛苦了！”我拿出侯府夫饶气派，站起来高声道。

“死聊府兵，都是咱们侯府的英雄！每人除去府里的份例，我另外再出一百两，家里若是没有劳力的，就将老人和孩子接到庄子上去，孩子若适龄，送去学堂读书，只要他愿意读下去，多少年我都供着！”

“负伤聊，每人重伤八十两，轻伤五十两，上药花费一律由府里承担！剩下的，每人二十两！”

此言一出，下面一扫方才的悲壮紧张，人人面露喜色，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经此一战，想必侯爷不日就会回来，到时候我定会将各位的英勇一字不落的与侯爷听！所以还请各位再坚持几日，我在这里先谢过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