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妖怪说自己要去沐浴之后就消失了。
留我一人在这座大府邸里转转悠悠了好久。
四处半点声音也没有,只有鸟叫和虫鸣还有从地上传来的奇怪震动。
饶是太守府也能听到市井生活传来的阵阵声响,而这里,没有半点人声,我估摸着我们这是已经出城了。
……
太守府的建筑,除了蛇妖夫人的房中,其他地方均是很少有多余的装饰。
一直是线条刚硬,规划得四四方方,是整洁又庄严的风格。
而这座宅子完全就是苏州温婉又精致的园林风格,处处都是景,步步都有乾坤,看似“乱花渐欲迷人眼”,实则每一方寸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
假山与水,小树与花,还有半露半遮的小亭子,每一处都让我感到了十乘十的舒适和悠然。
啊~心旷神怡大概就是此刻了吧!
……
这里的每一间厢房都一尘不染,铺笼罩盖一应俱全,但也不像有人睡的样子。
但是书房都还放着翻开未读完的书本,就连熏香,都是才点好的。
……
诡异得很,但我们基本上可以判定,这位名震江湖的千面玉君……
是个孤僻,还是个洁癖!
啊不,也有可能是个好面子的穷鬼,咬着牙买了大宅子却请不起仆人的那种,只好自己收拾。
……
虽然我是想象不出来这个人拿着抹布和扫帚打扫卫生的样子的。
……
逛着逛着不知不觉体力就已经消耗殆尽,我寻了个大花园,抬头看见入口处题着字——“鸺园”。
挺有意思的,我准备进去坐会儿。
踏进花园的廊门以后,就是一段长廊,风声从石墙精致的镂空雕花之中穿过,竟是带着韵律,声音洪亮却不刺耳。
廊顶被刻意打了许多圆形的洞,阳光照射进来,在走廊投下一道又一道的光柱,飞舞在空气中的细尘偶尔会发出光亮然后又消失不见。
地上全是大小不一的光斑,走进去,再略过,就像被光给抚摸了一样。
我在这里走走停停。
摸摸墙上的浮雕,赏赏头顶的壁画,听听吹来的风之歌……
一瞬间,我身上连疲惫都消失了!
我简直太快乐了。
但也不是没有缺陷。
穿越一趟,遇到古香古色的奇观,还没法拍照纪念发个胖友圈。
实在是有点美中不足,唉。
……
在入门处就玩了许久的我。
突然想到如果这里就很精彩,那如果再走进去会是什么景象?
从踏进来的第一步我就发现,脚下一直有隐隐的震动,像是不远处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越往前走就觉得风声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遮天而来的水流声。
……
走到直廊尽头,右手边有一个奇怪的小台,就像是一只向外伸出去的手掌,没有墙,没有护栏,只有参差不齐的石板向外延伸,石板与石板之间全是大小不一的缝隙。
从缝隙往下看,才发现,我原来在离地数百米的高空。
远处近处皆是高山,山峰半数隐于云中。
而山脚下,是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
有风迎面直扑,又触墙回弹,推得我往前踉跄了两步,猛过海浪!
我脚下一软,伸手紧紧抠住了旁边的石墙。
……
怎……怎么会?
我们明明一直在地底前行,怎么就到了天上?
我肯定是在做梦!
“你往右手边看看。”
有人突然在我身后说话。
“呀啊——————”
我惊得向前扑去,右眼正对石板间的一条宽缝,一只老鹰正从小台下飞过。
“giu——————”
此声惊空遏云,长唳不绝。
……
我只觉得双脚发虚,浑身无力,吓得拼命软手软脚地往回爬,看起来像一只惊恐的白蛆,也像挣扎着要去吓人的贞子大姐。
“你怕高啊?”
我抬头死命的瞪着这个老妖孽,牙根发酸,喉头发干,虽然什么也不敢做,可是我已经在脑子里杀了他千回万回!
……
莫生气莫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我摊在地上平复了一下心情,长舒了一大口气。
我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边爬起来一边拍着自己的衣服:“能不能,不突然冒出来,吓别人?我亲爱的小姐的师傅大人?”
妖孽拢了拢耳后还有些湿润的黑发:“原来你对我早已是放心暗许~”
我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一些什么:“哈?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伸出两只食指,一副小媳妇样,放在胸口前对着戳了戳:“你居然叫人家亲爱的。”
我一阵恶寒:“不了吧,那是个反讽。”
他甩了甩湿发:“既然如此,本君要带你看看最美的风景。”
鉴于此人的种种劣迹,我深感惊恐:“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不用……”
他说完却只是慢悠悠饶过我,走到小台上挨着我席地坐下,把腿伸出石板外:
“明明只是想让你看看小花嘛。”
“小花是谁?”
“你看~”他抬手往前方一指,只见我来时的长廊外有一条宽广无比的瀑布,从山上倾泻而出。
而瀑布的上方,悬空建了一座府邸,府邸沿着瀑布附近的悬崖修建了一条长廊,长廊递出一个小台,回看着整个奇景。
我问:“你,你管这宅子叫小花?”
妖孽摇头晃脑:“宅子是小翠,它才是小花。”
妖孽往前方指了指,又往下指了指。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吐槽房子和瀑布有名字还是该吐槽这名字的恶俗。
……
我:“……那你本名岂不是应该叫铁牛?”
妖孽盛喜:“是吧?以后世人知道了小花和小翠,立马就能猜到我的名号,妙不妙?。”
面前的男人穿着月白色无领小单衣,坐在风中让黑发肆意飘散,绝好的脸部轮廓若隐若现,每一秒都像是时尚大片里走着后现代主义之“你们俗人看不懂”的先锋模特。
我不满的啧了一下嘴:“我真的很好奇,你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小姐的师傅的?”
男人眼光流转:“哪样的人?”
我思考了一下:“随心所欲,轻浮善变。”
他把遮挡住视线的几缕长发甩到脑后:“是很高的评价呢!”
我点头,对于他这样用瓜子砸人脑袋、把人推下屋顶、用袜子塞别人嘴的人……我确实嘴下留了许多情。
妖怪把脸转向小台之外广阔的天地:“当年我说如果她敢从此处跳下,我就应允她。”
“呼———————”
又是一阵强风。
我往石墙后缩了又缩。
领导她是疯了吗?
……
第三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