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俘虏,何远殇向来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他没有耐心。剩下的那个人见到同伴惨死,没见过世面的他立马就傻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一股脑的全都讲了出来。
他不停的讲,生怕停下来,何远殇就会要了他的命。
这个活下来的人名字叫杜文,死的这个叫韩贾,两个人在闽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头也做了些小买卖。
他们俩跟丁寅成从小一起上私儒,长大后没事了就聚在一起喝喝茶,打打猎,关系一直挺不错的。
前些日子,丁家出事儿的时候,他们两家本来是想着撇清关系的,但是在丁家被抄家的那天晚上,他们俩就被带到了一处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妇人,正是丁寅成的母亲杨恬,她自述丁家是遭了官府的迫害,求他们帮忙营救丁家父子,若成功,必有重谢。
原本他们是不敢的,但是家中生意凋零,父母给的零用钱大幅缩减,他们又过惯了富贵的日子,总爱在朋友面前摆场面。
如此一来二去,二人欠了不少外债。
丁母告知他们,丁家在城外某处埋藏了一批金银珠宝,只要他们能把丁家父子救出来,这些东西全都是他们二人的。
为了能让他们相信,杨恬画了一张寻宝图,他们二人按图找过去,果然挖到了些细软,想来丁母并没有骗人。
于是,他们按照杨恬母亲的指示,先是拿着牌子,去城西的破房子里找到了一个叫游二的邋遢大汉,递给了他一方手帕。
大汉接到手帕后,就让他们晚上在西市的菜市场门口等着,果然,当天晚上,丁寅成就被救了出来。
把丁寅成带出来的人穿着狱卒的衣服,身材很小,低着头,帽子遮住脸,看不清长相。他陪着他们,带着丁寅成见了杨恬最后一面。
也就是在丁寅成见杨恬的这个空档里,狱卒给了他们匕首跟毒药,诱导他们毒杀丁寅成。
“他本来就是犯人,越狱已经是没命的死路,你们杀了他,一没犯法,二来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们一笔报酬。”
狱卒说的两个人都很心动。尤其是丁寅成出来,把杨恬承诺给他们的藏宝图递交过来后,他们二人想要杀人灭口的愿望就更加强烈了。
“我们两个人虽然贪财,但杀人这种事真没有做过啊!”
杜文磕头如捣蒜,他现在怕的要命。
“你们真的想杀我?”
丁寅成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他是感激他们的,哪怕是知道了他们是为了钱而救他。
“我们是想过,但我们不是没有动手吗?”
杜文解释着,一路上韩贾一直都在对他使眼色,想要喊他一起对丁寅成动手,可他每次都是拒绝的:
“成哥,你要相信我啊,这一路上要不是我拦着韩贾,你早就没命了。”
杜文鼻涕一把泪一把,为了能够活下去,在场每一个人都成了他的救命稻草,看丁寅成不说话,转而就去求何卿卿了:
“何姑娘,我杜文真没有杀人的本事跟胆量,你要相信我,你记不记得,五年前你来闽城的时候,我还请你吃过糖葫芦?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坏人?”
何卿卿看着杜文殷切渴望的眼神,心底一片悲凉,她没有想到人心浅薄竟然能到如此地步,更想不到为了钱财,人可以恶毒到算计别人的性命。
这个世界怎么了?
突然之间,以前那五彩斑斓的世界就消散了,现在铺在她面前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如何?”
现在信了吗?何远殇淡望着两个难以置信的人,这样幼稚跟天真的他们是怎么活到了今天的?
“为什么?”
丁寅成呢喃着,像是问杜文,又像是问自己,他抱着头跪在了地上,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被护卫拉着,却还要挣扎着到他面前道歉的杜文。
一切都陌生了起来,就连他自己也变得陌生了。
“因为你傻啊,这世上哪有什么人对你是真情实意的,他们对你好,不过是有利可图罢了!”
何远殇走到了韩贾面前,护卫抽出几把匕首递给了他,他拿着其中一把匕首,把它交到了丁寅成手中:
“父母之爱,是为了让你回报养育之恩,夫妻之情,不过是攀附求生,这世界上所有的爱都是明码标价,有予有求的。”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纯粹的圣人,更没有无暇的喜欢。
“该怎么做,你自己选。”
何远殇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回到了何卿卿身旁,递了另外一把匕首给何卿卿。何卿卿接过匕首,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护卫们松开了杜文,让他奔到了丁寅成身旁。
“成哥,我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我们杜家就只有我一根独苗啊,我求求你,只要你不杀我,那张藏宝图我不要了,里头的宝藏我全都还给你,还给你好不好?”
杜文哀求着,他跪在丁寅成面前,一会儿扇自己的脸,一会儿磕头如捣蒜,声音凄厉哀怨,颤抖不已。
丁寅成握着匕首的手松开了,咣当一声,匕首落地,他扭头镇定的看向了何远殇:
“我不会杀他的,你放过他吧!”
“多谢成哥救命之恩,成哥,我就是做牛做马也定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杜文喜极而泣,又是一顿猛磕,直把脑袋都磕出血来了。
“不用,就当是我回报你对我母亲的救治之恩,我们之间两清了,以后就当我们彼此从未认识过吧!”
丁寅成推掉他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往后退了退,起身朝他行了礼。杜文也起身回了礼,他擦了擦眼泪,拜别众人,转身就要走。
“慢着,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护卫们拦住了他,杜文扑通一声跪下,立马朝他求饶,就在丁寅成要出口呵斥他出尔反尔的时候,何远殇给出了回复:
“我数十声,只要你杀了在场的其中一个人,我就放你走。”
以命换命,何远殇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玩味的看着杜文,嘴里开始轻念数字:
“一——二——三——”
“卑鄙小人,你方才不是说让我做决定的吗?”
杜文跪在地上哀求,可手却伸进腰间摸出来了匕首,就在丁寅成呵斥何远殇的同时,他目露凶光,毫不迟疑的冲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