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学明的到来,在江南财政学校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那个年代,小汽车还很少见,更何况是皇冠。
当宋学明从小车里钻出来时,现场所有看见的人心中都认定了:这是个富二代,或者是个官二代。
报到前,宋学明先在学校转了转。
总体而言,这就是个小学校,规模跟江南师范大学没法比。比柳川中学也大不了多少。顶多2个柳川中学那么大。
小虽小,校内环境倒还可以。靠近校门处有个小池塘,四面绿树环绕。池塘里养了一些鱼。主要是观赏鱼,也有其他的。
池塘往南过去200米左右,东面是体育馆,西面是教学楼。教学楼南面是篮球场,北面堆有一座假山。假山最上端,是一个四面透风的亭子。有路可以上去,坐在亭子里吹一吹风。
篮球场西面是操场,南面是学生宿舍。宿舍有围墙围着,围墙外是农田。
这基本上就是江南财校全貌了。
宋学明报了名,领了寝具,就去自己寝室。非常巧,又是303,和自己高中的寝室号码一模一样。
寝室一共8张床铺。宋学明是东边靠窗下铺。
上铺已经铺好了寝具。
宋学明在寝室里站了一会,开始拿抹布擦洗板床,司机也一起帮忙。
一会儿,进来一个人,个子不高,留着郭天王的发型,长得也挺像郭天王。
看见宋学明,那人笑了一笑,问:“你是宋学明?”
宋学明知道他是从贴在门后的“床位安排表”上看来的,就点点头,说:“对,我是宋学明。”
又问:“你是陈杰?”
陈杰说:“是。”停顿一下,指着司机问:“你爸?”
司机是个长相敦厚的中年男人。
宋学明说:“不是,他是送我过来的司机师傅。”
陈杰眼睛里掠过一丝惊讶,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看错了。”
司机帮宋学明整理好床铺就走了。
到傍晚,寝室里8个人都到齐了。
互相介绍了一遍姓名、住址,复读生还是应届生之类的,彼此间慢慢有些熟悉起来。
宋学明说:“晚上出去吃,我请大家吃饭。”
同学们都很惊讶。西边靠窗上铺的张明亮说:“这不好吧?”
陈杰说:“既然宋学明这样热情,我们就去吧。”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其实大家心里都想和寝室里的同学尽快熟悉,好早点融入这个小集体。
8个人就一起出去。出校门是一条长长的水泥路,路两旁栽了树。因为种植的时间短,树不大。不过长势喜人。
路基外面是黄泥坡。那坡比路还高。宋学明担心,雨一下坡上黄泥就会下来,把路泥泞了。
水泥路走到底,横过路头的是一条六车道的大路,路上大货车呼啸而过,让人看着心惊肉跳。
张明亮说:“要不算了吧。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哪里有饭店。”
宋学明往西边一指说:“那里有个饭店还可以。”
乘小车过来的时候他就看明白了。离这个路口300米有一个饭店,招牌上“醒春居”三个字很显眼,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有了目标就好办。8个人趁着路边走,不一会到了醒春居。
进了包厢,宋学明拿过菜单。点了糖醋排骨,河虾,炒青菜,炒猪肝,炒里脊,炒螺丝,白切鸡,酱油鸭,熏鹅,红烧鲤鱼,炒藕片,酒糟杂鱼。一共十二个菜。因为婺城属于山区,不产海鲜,所以没点。
再点了两箱本地产的金泉啤酒。
点好了宋学明把菜单递给坐在旁边的陈杰:“你们再看看其他菜。”
陈杰一看已经点了十二个菜,连忙说:“够了,够了。”
这一桌人,年龄最大的是张明亮,22岁,来自平州,复习了两年才考上。
最小的就是宋学明,18岁,应届生。
几杯酒下了肚,桌子上人胆子都大起来,话也多了。气氛变得很好。连空气中都流动着友谊的因子。
大家就排年龄序齿,结果是:
朱伟民第二,21岁,婺城市大石县人,复习两年。
金凯第三,20岁,台城市人,复习一年。
刘少白第四,20岁,比金凯小了几个月,墅州市淳湖县人,复习一年。墅州是江南省省会城市。
汤亦明第五,19岁,婺城市区人,复习一年。
陈杰第六,19岁,比汤亦明小了几个月,复习一年。
俞铁强第七,18岁,比宋学明大了几个月,越州市人,应届生。
宋学明是老八。
排完了年龄,一帮人老大老二老三四地乱叫,显得好不亲热。
酒也喝得飞起。一瓶连着一瓶开。
不知不觉喝完了两箱啤酒,金凯喝出了兴致,还要开,宋学明说:“明天军训,今天大家少喝点。等军训以后我再请大家吃饭。”
张明亮也说:“今天够了,以后再喝。”
结账时,张明亮瞥见账单上数字是156块,有些不好意思。奈何囊中羞涩,只能看着宋学明把钱付了。
金凯说:“以后出去聚餐账单大家分摊,都让一个人付不好。”
陈杰说:“宋学明乐意。你就别多事了。宋学明你说是不是?”
宋学明说:“是。”
几百块钱现在对他来说真没啥感觉。
他就想和寝室里几个人尽快熟络起来,所以才请他们吃饭。现在看来这个目标达成了。
回去时,朱伟民扯着喉咙唱歌。金凯笑他:“公鸭嗓子。”
路上几乎看不见人。江南财校的位置,在婺城属于偏远地带。据说这里原来是一片坟场。江南财校破土动工时,挖出了许多骷髅头,还有腿骨啊手骨啊肋条之类。听着甚是瘆人。
江南财校往东500米就是江南师范大学。
上一世,宋学明在江南师范大学读书时,从来没有来过邻近的江南财校。连念头也没有动过。觉得那就是个小学校,连看一眼的兴趣也没有。
江南财校倒常常有学生跑到师范大学去。去了回来都说那边真大,真好。这里就跟高中没啥区别。
话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在想:“那边毕业了就是个教书匠,这边出来却是国家干部。”
一想到这一层,江南财校学生的腰杆就硬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