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宋学明跑了一趟婺城日报社，订了一份《婺城日报》。又去商城买了两条中华香烟，一套沪海家化生产的化妆品。

汤亦明不知道他买这些东西做什么用，胡乱猜测说：“老八，你该不会是想拍老师的马屁吧？”

宋学明摇摇头说：“不是。”

跑了一天，两个人都有些累了，一路上都在车上打瞌睡。

到了学校，宋学明对传达室的老师傅说：“老伯，我订了一份《婺城日报》，邮递员送过来的时候，麻烦你收一收。”

老师傅有些不耐烦，这个学生事儿真多。一会儿长途电话，一会又是报纸。

宋学明掏出买的一条中华香烟，放在他桌上，说：“老伯，这条烟给你抽，麻烦你了啊。”

老师傅平常收到过一支烟两支烟，甚至一包烟，一条烟却从来没有收过，更何况这还是中华烟，当下手脚都乱了，拿起中华烟就要递回去。

宋学明从他手里拿过中华烟，拉开抽屉塞进去，再合上抽屉，说：“老伯，这是我一点心意，没关系的。”

汤亦明在一旁看得呆了。

从传达室出来时，汤亦明问：“一个传达室的老师傅，你也何至于如此。一包中华烟就够了。”

宋学明说：“给别人的东西要超过他的预期，这是我做事的一个准则。”

汤亦明琢磨着这话，觉得有点意思。

吃过晚饭，宋学明对汤亦明说：“我们是不是去一趟师大，把两个寝室联欢的事跟小敏说一说。”

汤亦明想这一趟反正要走，就说：“好。”

出发时，汤亦明注意到，宋学明带上了在商场买的中华烟和化妆品，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化妆品也许是想讨小敏欢心，但这中华烟是几个意思呢？

到了师大，汤亦明说：“不知道小敏在不在寝室。”

宋学明说：“不管在不在，先到寝室再说。”

结果被拦在了女生宿舍外面。宿管阿姨打死也不让进去。

汤亦明说：“我是217寝室汤小敏的哥哥。”

宿管阿姨说：“这个理由早有人用过了，编点新鲜的好不好？”

搞得汤亦明哭笑不得。

宋学明说：“那麻烦你上去一趟，把汤小敏叫下来行不行？我们两个就站在这里等。阿姨，我们找汤小敏真的有急事，请您多担待些。”

宿管阿姨看这个学生长得斯斯文文的，说话又中听，不禁心肠软了，说：“那我就上去一趟吧。”

宿管阿姨上去时，宋学明把香烟和化妆品都塞在她那张桌子的抽屉里。

汤亦明看得直摇头，说：“你买化妆品给阿姨是什么意思？她都40多岁的人了。”

宋学明说：“女人的爱美之心，你是无法理解的。”

“那香烟是几个意思？”

“她不是还有丈夫吗？可以拿回去给她丈夫抽。就算她丈夫不抽烟，也可以退了换钱。”

汤亦明无话可说。

不一会汤小敏下来，看见宋学明，她的脸就红了。

汤亦明看见了心里说：“完了，这个妹妹是没得救了。”

三个人到了附近一个僻静地方，汤亦明把宋学明吩咐的话说了。

意思是两个寝室联欢，去婺城双龙洞玩。

汤小敏面有难色：“真是不巧啊。下周六我们寝室几个人已经约好了，要去婺城体育馆看演唱会。咦，对了，宋学明，这次演出的歌星是你们乐雁县人，你不去捧场吗？”

“乐雁的歌星？是谁？”宋学明问，印象中，乐雁好像没有特别有名的歌星。

“是林林啊，赵素秋很崇拜她的。”汤小敏说。

林林？宋学明想起来了。

乐雁县确实有一位叫林林的女歌星，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爆红过一阵，后来就销声匿迹了。2000年时，更是爆出一条骇人听闻的坏消息，林林跳楼自杀了。据说是无法承受从爆红到无人问津的落差，一时想不开就厌世自杀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宋学明以一身叹息结束了这段回忆。

“怎么样，老八，我们不如去看演唱会。”汤亦明建议。

宋学明说：“好啊，去看演唱会挺好的。我也给家乡来的明星捧捧场。”

于是就这样决定，下周六一起去看演出，不去双龙洞了。

事情谈完了，汤小敏就要回去，宋学明却舍不得她走。

汤小敏说：“宿管阿姨刚才来叫时，说是有两个男生找我。我要是不早点上去，她们肯定要笑话我了。”

宋学明只好说：“那你回去吧。”

话虽然这样说，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陪着汤小敏一直走到宿舍甬道。

眼看着汤小敏一步步上去了，正要回去，转身看见宿管阿姨正睁大了眼睛瞪着自己。

“抽屉里有一袋东西，是不是你放的？”宿管阿姨严肃地问。

“是。”宋学明承认了。就算是宿管阿姨不问，回去时他也要说一声，不然这礼物不就白送了？

“你拿回去吧，我不能要。”宿管阿姨看样子也是个有原则的人。

宋学明安慰她说：“阿姨，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要你做任何为难的事。只要下次来时，你也像今天一样，把人叫下来就可以了。”

这好像不违反原则啊。宿管阿姨犹豫了。

这礼物，收，还是不收？

宋学明哪容她想清楚，早走远了。

路上，汤亦明说：“一个宿管阿姨，何苦费那么大心思。”

宋学明说：“你不懂的。周勃的故事知道吗？”

“周勃怎么啦。你就别卖关子了。”

“周勃是汉臣，曾跟随刘邦立下很大的战功，吕后死后又诛杀诸吕，拥立代王，功劳在当时的大臣当中排第一。这样的一个大人物，被关在狱中时也受尽狱卒欺凌，没有任何办法，后来送了贿赂狱卒才对他好一些。以致他出狱后慨叹‘我曾经统帅百万军队，却不知道狱卒的尊贵’。”

汤亦明说：“你说这么多想说明什么？”

宋学明说：“想告诉你别看不起小人物啊。在关键位置上的小人物，往往比大人物还要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