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无需担心,刘家既然有目的,目的没有达到之前,张正民不会有事,最多在牢里呆上一段时日。”
姚苏刻意忽略书敏的目光,将水壶玩转在修长的手指之间,再次为三人换上新鲜的茶水。
不过他声音轻快,似乎很享受被某人信任依赖的感觉。
“我现在就去找刘棱花。”闻言,书敏立刻起身。既然是刘家的手笔,那么她就去找刘棱花谈谈,至少得弄清楚他的胃口到底多大。
“慢着。”姚苏没想到她这么心急,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觉得不妥,又立马松开,说道:“张正民才刚入狱,你就去找刘棱花,你觉得他会如何想?你的消息又从何得知?为何你会第一时间想到是他在背后捣鬼?你现在去找他,无非是打草惊蛇。”
“那我该怎么做?难道什么都不做吗?”书敏懊恼不已“是我一直坚持研究两季稻,没想到却被刘家钻了空子,连累正民哥。”
“凡事都有因果,你没有错,两季稻利国利民更没与错,错就错在张正民急于求成,若非他想昧下此功,瞒而不报,也不至于得罪宋遥。让他在牢里呆上几天,反思反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姚苏说道。当初张正民那点小心思,他老早就看出来了,看破不说破罢了。
“正民哥也是没法子,两季稻得赶时间播种,往上报备一来一回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耽搁了播种,来不及种两季,还叫什么两季稻。”书敏忍不住为正民辩驳一句。
“呵呵没错,张正民心系百姓也算是一个好官了。”姚苏笑道。书敏的脾气他已经十分了解,只要是她认定的朋友,就容不得别人说上一句,典型的护短。
“那我除了刘家的人来,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受制于人,明知是被人陷害却无计可施,感觉真的很不好。
“你可以求求老天爷,不是说两季稻赶着播种吗,只要它下雨,种子下地,张正民或许有那么一些希望戴罪立功。”
刘家构陷张正民,是建立在两季稻绝对不成功的情况下诬陷的。只要种子落了地,新来的县令总不能让人再把种子从地理挖出来吧?
若是他真敢那么做,那才是正真的罔顾人命。
“下雨啊”书敏看了看天空灿烂的阳光,心中生出无限地无力感。
“我先去找正秀,回头跟里正说道说道,免得他担心。”书敏告辞离开了,她的那杯花茶还冒着热气,她也没好好的品上一口。
“唉浪费了,多好的茶啊,人家愣是没品上一口。”诸葛奇奇看着姚苏,幸灾乐祸。
“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她你在京城为那个倒霉县令周旋的事情?”
“我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商贾,朝廷的事情如何能插得上手,另外一个身份现在正在闭门思过,又如何能直接插手朝堂的事情。”姚苏站起身,抖了抖袖口,负手而立,望着满园春光,若有所思。
“你帮我一个忙。”他忽然说道,虽说是让诸葛奇奇帮忙,语气却不容他拒绝。
“什么忙?”诸葛奇奇皱着眉头,揣摩着姚苏的心思。
“你不是说上官纯在临江镇吗?你去找他,想办法待他到柯子岭转转,将两季稻的事情说给他听。”
“那个清高得不问世事的人会管这档子事情?”诸葛奇奇很怀疑。
他那个人骨子里恃才傲物,清高得不得了,总说人间浊世,官场污浊,恨不得只活在山水诗词之间,不食人间烟火。
这样的人会管这种闲事吗?
“那就看你了。”姚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任重道远地说道。
“靠,我不去,你的大舅子你自己去搞定!”诸葛奇奇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跳起来说道。
不过最后他还是在姚苏的淫威下屈服,乖乖的接下了这个看似简单实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书敏再次回到衙门的时候,碰到了去狱中探望完正民的正秀,他们两人讲自己所知的一合计,发现还真如姚苏所说的那般。
“大哥在里面还挺好的,牢里很干净,牢狱里的人对他也很客气。”正秀说道。露出一个笑容,原本还有些担心,经书敏说了事情的原委以后,他反而不担心了。
“姚老爷说只要这两天天下雨,种子能下地,正民哥就不会有事。”书敏说道。
“哈哈秦夫人你不会真的想求老天爷吧?就算赶不及播种,你地里还有一百亩的秧苗呢,那批秧苗很快就能移植了吧?”正秀呵呵笑道,笑声干净舒爽,却依然听得出他在笑她愚笨。
“对啊,只要能种出两季稻就行,没说一定要全县都要种出才行啊!”书敏拍了下额头,她真是急的没有头脑了。
两季稻是没问题了,那么正民哥也绝对不会有大问题。至少有人若是要借题发挥,那就错了。
那姚苏应该也早就想到了吧,为何他不提点我呢?
“不过,若是天下雨了,我哥以后怕是要平步青云了。哈哈我娘日盼夜盘,只盼我能做大官光宗耀祖,没想到我哥竟然要赶在我的前头。”正秀忽然大笑,负手望天。
这天到底会不会站在正民这边呢?这两日可能下一场贵如油的春雨?
县令大人锒铛入狱,整个临江镇都人心惶惶,作为县令大人的弟弟突然在大街上放声大笑,引得路人纷纷侧耳。
大哥入狱了,这弟弟怎么还笑的这么开心?不会读书读傻了吧?
“秦夫人,家里那边还麻烦你去说一声,另外我嫂子现在不宜留在衙门,等会儿你带她一块儿回去。”正秀说道。
“那你呢?”书敏好奇地问道。
“你跟我父亲说,许久未见老师,我去探望一番。”正秀挥挥手,潇洒的留给书敏一个背影,朝潜龙学院奔去。
白举人在临江县名望甚高,这种名望与书敏在民间的名望不同。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种名望即使在上层士大夫之间,也不容小觑。
还有府城的老师上官傅,他可是正儿八经上官家的人,若是他也能帮忙说话,大哥那里,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正秀心中打定主意,拜访完白举人,他还要称天色尚早,赶往府城一趟。
小李氏已经在正秀和书敏的安抚下逐渐冷静下来,此刻她已换下了一身的锦缎,只穿着素色的细棉布,不过整个人看上去依然憔悴了不少。
她命高嬷嬷取了取了两袋银子,分别分发给了下方的青蒿和红樱,让她们自行离去,自己则将行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与高嬷嬷一起站在院中等马车装备妥当。
“没想到来这县衙才住了不过两月,就要离开了。”她手上挽着一个大的花布包裹的行囊,一旁高嬷嬷手上拎着一个比她还要大的行囊。旁边还堆着几个大箱子。
这些行囊有些是家里给他们置办的,但大部分都来自乡绅送的礼。
“刚来时我连一件衣裳都没带,如今却满满的这许多的行囊,难怪人家都喜欢当官。可是若是让我再选,我宁愿呆在百里村一辈子不出门。”小李氏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嫂子,朝廷现在对正民哥有些误解,待误会解开了,正民哥就会出来了,到时候还是县令。”书敏在一旁安慰道。
小李氏摇摇头,说道“他若是出来,我就再也不让他当官了。”
书敏闻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小李氏就是一个淳朴的乡下女人,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一心所求的是家在和睦,平平安安。
看样子这次正民突然锒铛入狱,着实令她吓得不轻。
马车很快就装备好了,衙役主动地将她的行囊装上马车,苏师爷带着一众人过来送行。
“你们都回去吧,在新县令过来这段时间要幸苦大家了。”书敏挽着小李氏对一众人行礼。
“夫人严重了,都是我等的本分。”一众人连忙回礼。
书敏也不客套了,扶了小李氏上马车,在苏师爷一众人的视线中回百里村。
“苏师爷,你说咱县太爷还能出来吗?”有人担忧地问道。
“秦夫人见完姚老爷回来后,眉宇间并无多少担忧之色,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章程。”苏师爷摸了摸胡子,说道:“那个姚老爷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说不定这次县令大人还能因祸得福。”
刘家别院,穿过一重又一重的拱形院门,刘贵抱着满满一怀抱的账本走得小心翼翼。
“大公子,这是这个月的,全国各地寄来的账本。”刘贵将怀中的几十本账本一股脑放在刘棱花身侧的石桌上,抬手擦了擦额上冒出的细汗。
刘棱花随意地拿起一本翻了翻就扔了回去,对刘顺说道:“早先年就听庶叔说你对账目管理有一套,你先帮我归纳整理,迟些时候再说与我听。”
“是,大公子。”刘顺顺从的将所有的账目抱起来,搬回小楼的书房内。
看到刘顺离开,刘棱花往石椅上依靠,对着刘贵招招手,问道“百里村收到消息了?”
“得到了,咱们前脚离开,消息后脚就传去了,现在那里乱成了一锅粥,想必不用多久,大公子您就可以得偿所愿了。”刘贵恭恭敬敬地回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