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依坐正身姿,就算落魄,她依旧是蓝依,是这片古老辉煌的土地上曾经的女主人,从到老,她都是尊贵骄傲,高高在上的,绝不能在两个丫头前失态。
只是此刻的她,无论在外貌和能耐上,已是日落西山,再端正的坐姿,再强作庄严的神态,都掩饰不住那份明明白白摆在脸上的落魄。
珉甜和绿萝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恻隐之色,珉甜温颜道:“夫人别怕,雨淋不到这儿,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出现在这片鬼蜮里?”
“鬼蜮?谁这里是鬼蜮?”
蓝依尖叫起来,一手捉起地上的泥沙往珉甜扔去:“这是一片美丽富饶的土地,是仙境一样的所在,什么鬼蜮,丫头,不懂就别乱嚷嚷。”
珉甜衣袖一拂,将泥尘荡开,这次她居然没有生气,望了蓝依一会,眼内露出怜悯的光芒,转头对绿萝道:“她好像有点神志不清,是不是饿坏了呢?这里没有食物,如何是好?”
绿萝走前两步,弯腰与蓝依面对面,清澈的目光注视着一脸激愤的蓝依,笑道:“这位夫人息怒,我们第一次来这儿游玩,还来不及细细欣赏便遇上这场大雨,等会雨歇了,还请夫人做个向导,带领我们好好观赏一下这里的美景。”
蓝依闻的“向导”两字,不觉心头一酸,我魂牵梦绕的家园,何时沦落成任人肆意游玩的场所?
她惘惘然地仰头张望,高贵柔和的紫光荡入红肿的眼帘,全身顿时一颤。
紫色
珉甜见蓝依形如木雕般望着通神伞,不觉颇为自得地道:“这是我家的雨伞,你一定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伞,是不是觉得很神奇?”
蓝依的发丝无风而动,侧眸看着珉甜,冷冷道:“你家的雨伞?”
珉甜眉眼一挑,笑道:“嗯,你安心呆在伞内吧,就算塌下来也不用害怕。”
蓝依垂头不语,双手紧紧攥着披帛,手背上的青筋条条凸起。
良久,她抬起眼,木然望着珉甜,声音飘忽:“你这是你家的雨伞?”
珉甜微觉讶然,颌首道:“不错,不过是一把普通的雨伞罢了,用不着大惊怪,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片鬼这里?”
蓝依神情复杂地望着珉甜,嘴唇翕动了几下。
珉甜被她望的全身不自在:“你莫不是被雨浇昏了头吧,尽瞅着我干嘛?”
伸手一探蓝依额头,嘀咕一声:“凉手得很,没事。”
绿萝轻轻扯了扯珉甜的衣袖:“珉甜,这位夫人看起来很疲累,我们还是先让她歇口气,待会再问她来历吧!”
珉甜看着神情萎靡的蓝依,点头笑道:“也是,看你的样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你们两个遇上姑娘我,真是好运气。”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巧的水囊递给蓝依:“喝口水润润嗓子,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你若累了,就靠着伞柄好好睡一觉吧!”
蓝依犹豫了一下,此刻她的确需要水和食物,接过水囊,洁白如玉的水囊上雕刻着一朵含苞欲放的芙蓉花,蓝依半眯半开的眼眸内寒光迸发,喉咙动了几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
绿萝走到通神伞边缘往外张望,虽然和阿衍相识不过短短数,可相处颇为默契,相互扶持中已结下情谊,如今自己平安,阿衍不知去向,她极为忧虑,可身处恶劣气中也无法可施,唯有在心里祈祷着这雨快快停,好去寻找阿衍。
珉甜反倒在蓝依身边坐下,她对这个突兀出现的半老徐娘心生怜惜,蓝依呛了一口水,弯腰猛烈地咳嗽起来,珉甜拍拍她的后背,柔声道:“你慢点喝,囊中的水永远喝不完,不必急。”
蓝依猛地挪开身子,避开珉甜的手,冷冷道:“我的衣服上全是泥泞,莫要污了姐的手。”
珉甜哂笑一声,收回了手。
蓝依喘息片刻,低头又喝了一口水,再度抬起头时,神情甚为平静:“姑娘,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珉甜。”
蓝依哦了一声,仔细看了珉甜一眼,珉甜向她温和一笑:“夫人,你是何方人士?为何冒雨进入这个地方?”
蓝依放下水囊,垂头想了想,缓缓道:“我闺名是蓝依,十多年前家里遭灾,夫君女儿都没了,生活也没了着落,只能四处流浪,脚步走到哪儿便是哪儿。”
珉甜很是同情,叹道:“哦,一个人四处漂泊了十多年,一定很不容易!这儿很荒凉,没有食物和干净的水源,一个人待在里面就是等死,蓝依夫人,待会雨停了,你还是出去吧!我给你找个物产丰饶的好地方养老。”
蓝依寂然一笑,望向站在伞边的绿萝,语气萧索:“习惯了,反正日子过一便少一,没什么难过的,这儿好啊,广阔无垠,无拘无束,我打算在这儿盖间房子,安度余生,珉甜姑娘,那位姑娘是你的姐妹吗?”
珉甜嘴角往上一翘:“不,她和你一样,都是不知高地厚误闯进来的冒失鬼,喂,绿萝,你站那么远干嘛?过来聊啊!”
绿萝心情郁闷,不想掺合两人谈话,摇头道:“我在等雨停,你们慢慢聊吧,待会我要去找阿衍。”
珉甜柳眉斜斜翘起,从到大,除了父皇和皇兄,谁也不敢对自己一个“不”,想不到绿萝这个妮子,竟然拂逆自己。
正往外眺望的绿萝忽然一个趔趄,脚步不受控制往后挪动着,她哎呦一声,身子用力往前拗着,想要摆脱这股忽然而来的引力。
引力瞬间无影无踪,绿萝一屁股摔在蓝依身旁,珉甜把手拢回袖内,嗤笑道:“方才让你好好走过来偏要扭捏作态,此刻怎么像狗一样扑过来啦?”
绿萝摸着几乎开裂的屁股,神情初是尴尬,瞬间便转为激愤,瞪着珉甜喝道:“是你!”
珉甜双手叉腰,冷然道:“我怎么啦?你的命是我救下的,我要取回去,也容易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