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我爸醒过来一次，刚做完手术身体很虚弱，我喂了点稀饭给他，他问我手术做得怎么样，我简单的跟他说是胆道结石引起的轻度肝硬化，结石已经取出来了，让他好好休息，配合治疗，争取早点回家，他点点头，一会儿又睡下了。

晚上我哥又是很晚才回来，到了病房把提包往陪护床上一扔，就跑出去不知跟哪个女人在病房外偷偷打电话聊天，把我爸给吵醒了，他见我还没睡，示意把病床摇起来。

“子茉，爸爸刚刚做了一个梦。”

“啥梦呀？”

“梦到有阴差说要接我走。”

我被我爸的梦给惊到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爸表情有些沉重，“刚才那梦就像是真的一样，有个穿着古时候衙役服装、外面套着一层白色薄纱的中年男人，站在我们家门口说要带我走，我问他去哪儿，他说回阴间去。我不肯跟他走，就想跑，可是腿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开，这时候我看到你奶奶带了一个年轻小伙儿赶过来了，那小伙儿穿着民国的那种短装，见着那阴差上去就打，你奶奶拉了我一把，我身上才有了力气，就这么醒过来了。”

我安慰他，“你打了麻药，身体又虚得很，刚才手术风险很大，你不都没事吗？你早些把身体养好，精气神养足了，就不会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梦了。”

我哥打完电话走进来，见我爸醒过来，有些埋怨，“爸，这个点了，你该休息了，不然生物钟乱了，晚上你不睡觉，我们可没精神照顾你啊！”说完，自顾自地躺到陪护床上，不一会儿打起了呼噜。

我爸看了看时间，让我先睡下，他说这样坐着舒服些，肝那里不会那么难受，他等下会自己睡的。

那一天，德哥没有来过电话。

第二天中午，德哥打来电话，“子茉，昨天对不起，我……昨晚陪客户喝酒……醉了，刚醒过来。”

我没有怪他，我知道他肯定是有事情才会忘了给我打电话，况且我昨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提钱的事。

上午护士拿着缴费单，说让我们尽快把费用给交了，不然没法配药。我爸那时候已经睡着了，我妈有些着急地问我：“子茉，这该怎么办呢？你哥今天一大早就急着出去，说是借钱，可我刚刚打他电话一直不接，我跟你爸没存到什么钱，上次你哥说要做什么工程，把我们的钱都拿走了，如今他周转不开，还不出钱，我也不好逼他，但你爸这边，可不能把药停了啊……”说完差点要哭起来。

我怕她吵到我爸，让她冷静些，医药费的事我会想办法。德哥打来电话，我把情况跟他说了，德哥问我需要多少，马上给我转过来。

补齐了医药费，我松了口气，现在只需要安心地照顾好我爸就行了，我哥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我也习惯了，心里知道怎么回事，但也没有心思去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