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哲因公办案只能带着鹏市警员苏菲进去时，两扇门轰然合上，外面的人看在陆庭言面上暂时按捺不动。

房内开着灯，灯光是柔黄色，与悬挂的布条色彩浑然一体，衬得气氛有些朦胧神秘。

谢哲和苏菲就在这前后左右都被遮挡视线的地方，谨慎走动。他们搜遍房间都没发现人，正想离开时，东北角落突然传来茶香，一簇火焰凭空跳起，烧得热水咕噜噜地滚，显然有人坐在那里沏茶了。

只是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谢哲眯眼。

苏菲表情严肃道：“你就是叫我们过来的人？”

“是，但我没兴趣跟你说话。”回复他们的，是一个沧桑低沉的声音。

苏菲是鹏市警花，局长又是她叔叔，毕业进局以来均是顺风顺水，被人捧惯了，早在警界听闻谢哲大名，一听说他跨境调查就自告奋勇地要求陪同，哪管谢哲愿不愿意？所以此刻被鄙视，不由得恼怒道：“我们是警察，希望你配合——”

对方猛然抛出一颗橡皮球，那颗球落地后直接弹向谢哲，他迅速抓住，手掌好似被火烧了下，烫得他直皱眉。而那头的声音更冷：“谢大队长，还记得我回复你什么话吗？”

苏菲正要斥责对方的无礼，谢郢想起短信里说的“明晚九点，你一个人到陆氏酒店见面”，便让苏菲先去外面等着。

“谢哲哥！”苏菲委屈地嘟起嘴，可惜谢哲毫无“怜香惜玉”之意，“身为警务人员，需要服从上级命令！”

苏菲只好侥侥离开。

帘幕被掀开，那颗球随即脱手而出，落回对方手中。

谢哲错愕地看见那是一个娴雅端坐的少女，上裳下群衣衫精致，样貌漂亮至极，活脱脱像一个民国闺秀。“你是谁？约我见面的老祖宗就是你？”

“是呀。”陆璟宁把玩着像皮球，巧笑倩兮，开嗓如莺啼。

谢郢皱眉：“刚刚也是你说的话吗？难道你懂腹语？”

“不懂。”陆璟宁开口，但又是刚刚那个低沉沧桑的调，显然纯靠声音变换。

“小姑娘，我是警察，时间非常宝贵，耽误一分钟的时间可能会有人丧命！”

“按照你这种说话，那你每天吃饭洗澡睡觉的时间加起来让多少人丧命？”

谢哲听出对方的调侃之意，亦是没忍住气得要走，这时——

“青坪村其实换过一拨居民。民国前，有人意外发现那里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好方位，所以屠杀原始村民，据为己有，再借助旁门左道，疯狂敛财。他们不怕活人却怕鬼，很怕那些被他们弄死的人化作厉鬼复仇，以防万一就做法将这些鬼魂镇压地底，企图用阳火烧灭。前些时日，阵法失效，还没被烧灭的厉鬼就趁乱逃出，屠村复仇，将他们吞噬殆尽。”陆璟宁如是说。

谢哲怔了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陆璟宁扬眉觑去：“所谓的道上消息，你不也查到了？”

“荒谬！就算所有人吹上天，我也半分都不信。”谢郢提高音量，显然生气了。“小姑娘，你这年纪就该乖乖呆在学校读书上课，不要报假料，影响警务人员办案，否则我一定抓你！”

“谢队长，我只是提醒你——这是道上要让你查到的消息。”

“你这提醒就像废话。”

“谢队长，你办案都这么情绪化吗？明明已经下令封锁青坪村事件，你就没怀疑过为什么消息还是传开了？而且知情者都说是厉鬼索命？”

谢哲沉默，确实怀疑过。

陆璟宁道：“我对你这桩案件不感兴趣，但看在你是谢家人，就走了这一趟。结果只能说这世道最可怕的，一直都是人心。”

谢哲忙道：“可是我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那是因为你没找到被搬空钱的地窖。”

谢哲愣住：“什么地窖？”他们当时展开地毯式搜索，都没发现青坪村有地窖。

陆璟宁似是看穿他所想，道：“青坪村在河流附近挖的地窖，你们自然搜不到。”

谢哲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这就是我的本事了。”陆璟宁眼角弯弯，随手抛给他几张高清照片：一张是环绕在清平村周边的那条河流，一张是河边靠山壁的巨石被掀开，露出地底大洞穴，一张是空荡荡的地窖。

谢哲看完确认自己是真没想到距离村庄几百米远的河流还有地窖。

“你之所以找不到线索，是因为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他们势力极广，渗透各个阶级，因为这个青坪村才有所交集。而青坪村接活都留后手藏证据，让雇主们知道了自然有所忌惮，于是联手布下这个环环相扣的局，企图毁尸灭迹，把调查者引入一个死局中。放心，我都还没见过鬼，你——”陆璟宁抿了口茶，啧，“就更省省吧。”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同谋？”

陆璟宁闻言失笑，明眸流转。

谢哲见她眨着眨眼，忽然睁着一双墨眼竖瞳斜来，惊得他失了魂。

陆璟宁将几张纸质资料递给他，瞟了眼大门：“谢队长，记得欠我人情。慢走不走了。”

他就不由自主地走了出去。门打开再关上的一瞬间，谢哲就回神，而外面那群人则争相恐后地冲进去，可里面已无人烟。

苏菲连忙唤道：“谢哲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谢哲懵懵看着手中攥着的叠纸，是青坪村的人员信息，比他调查的详细太多，就连近些年出入村落的游客都有，而他对不少游客姓名极其熟悉，反射性想起某些事后，登时瞠目。

“等等，这些人是……”

来不及向迎面追来的外甥解释，谢哲急忙带着副手赶去最近的警局，调动资料库，将国家档案库不少密封的未解案件抽出来。

果然！

这些年有杀人动机却有充足不在场证明的凶手，桩桩件件都能对上到青坪村的游客名单。

他迅速将此事上报，国家高层没想到青坪村背后牵连众多，松口延期并要求他一旦搜集证据就实施抓捕，别再让那些真凶再有时间逍遥法外！于是“厉鬼屠城案”刚破，各地毒瘤也是一个拔了又一个，导致最近的新闻内容绝不重播也天天不重样。

谢哲有心且举一反三地出乎陆璟宁的预料。

她难得不玩游戏、看新闻，给谢哲的致谢短信回了一句：客气，过几日需要你还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