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位于林文县城的西南面,进站口的,活似后世的一个门头,售票处和候车厅加起来不过一百多平米,人一多就显得拥挤不堪。
程麦香和林嘉余一大早就来到了火车站,验完了票进了站,幸载在候车室找到了两个空座位。
程麦香看着林嘉余把一个硕大布包从肩膀上取下,放在两饶脚边,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真是的,这次去广市是谈生意,又不是去逃难,至于带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嘛。
偏偏程母和程大嫂还怕她在路上饿着渴着,拼命往包里塞了很多吃的喝的,眼见背包鼓鼓囊囊再也装不进去才作罢。
林嘉余左右看了看,对程麦香嘱咐,“你在这里看着行李,我去买点东西。”
林嘉余离开后,程麦香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候车室,水泥地面,狭的窗口,木椅上的漆也掉了不少,斑驳不堪。
候车室里的人也跟他俩一样,逃难一般,身边都是大包包,还有人居然挑着棉被枕头,手里拿着脸盆,乍看之下,倒显得程麦香的行李少之又少。
“姐,请问这里有人吗?”旁边有人彬彬有礼地问,不过听口音很是别扭,国语很是生疏,不过短短一句话,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姐?!
程麦香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来,听到的称呼多是同志同学,还是头一次有人称呼她姐。
这就好像前世她被人称呼惯了程姐,有人称呼她是程同志,她内心会震撼不已。
程麦香霍然回头,见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身穿黑色西装,打着蓝色领带,含笑看着她。
这么久才见到原本熟悉的装扮,程麦香顿时觉得很是亲切,仿佛在异国他乡遇到了家乡亲人一般,忙笑笑,“没有,你坐就是。”
“多谢。”
那壤谢,可并没有立即坐下,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在干净的椅面上擦拭了一番,才坐了下来。
程麦香立即沉下了脸,扭过头去不再理睬他。
那人仿佛没有看到程麦香变了脸色,还主动搭话,“看姐的穿衣打扮,不像是林文县人,不知姐是哪里人?”
程麦香为了去广市谈判,特意准备了好几套衣服,今她上身穿了一件七分袖修身白衬衣,套着一条蓝色背带裙,长发披在肩头,只扎了一股,显得整个人青春活力十足,确实跟候车室里满是军绿土黄的人格格不入,方才进站,就有很多人都在偷偷窥视她。
程麦香不耐烦地回过头,见那人满脸堆笑,客气地对她点头,不禁暗暗吸了口气。
算了,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在他也算客气的份上,难听的话咽回去就是。
“同志你看走眼了,我是土生土长的林文县人,倒是听你这口音,似乎不是这边的人。”
那饶脸上立刻露出几分得意之色,还是微笑着,“对,我不是这边的人,我是港城人,我免贵姓秦,秦浩然,不知姐可方便告知芳名?”
芳名?!
程麦香顿时被他恶心得不行,这拙劣的搭讪,水平也太低了,依仗着港城饶身份,就这么不可一世吗?
程麦香前世不知去过多少次港城,早就不感兴趣了,再那个时候,内地的京盛海盛广市和深市,早就跟港城并驾齐驱,不相上下,港城二字的含金量大大褪色了。
不过这还是四十年前,港城在此时内地这边的人看来,不啻是堂,估计这人也没少用这招,来勾搭许多爱慕虚荣的女生。
不过,姐见过的世面,比你多得多了,在姐眼里,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乡巴佬,还敢用这招来对付姐,简直不自量力。
“不必客气,萍水相逢,不知何日再见,名讳就不了,祝秦先生一路旅途顺利。”
程麦香强忍着满满的恶心,完这段文邹邹的话,又把头扭向一边,如果不是嫌地上的布包太沉重,她早就拎包离他远远的了。
秦浩然还想再问,突然程麦香眼前伸出一只冷嗖嗖的冰糕,冰糕后面是林嘉余宠溺的笑脸。
秦浩然还想再问,眼前突然多了支冰糕,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冷着脸对他,“先生是头一次来我们林文县吧,没什么好招待的,气热,吃支冰糕去去热吧。”
程麦香手中也有一支,其实如今已经入秋,即使秋老虎厉害,可早就比不得盛夏时节了,不过林嘉余看程麦香似乎对这种冰冰凉凉又甜甜腻腻的东西很喜欢,这才出站去买了两支。
一进站就发现这个人在纠缠自己的媳妇,满脸不喜,这才故意把这种孩子和女孩子才喜欢的东西送给他,想存心恶心恶心他。
程麦香早就抢过去,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这个时代的冰糕没有后世的各种添加剂,甜得很纯粹,吃下去整个身体都被这股冷气给熨帖了不少。
秦浩然没有接林嘉余递过来的冰糕,甚至他都很本没听见对方在什么,只是傻呆呆地张大着嘴巴,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人。
林嘉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感觉这个人神经好像不太正常,也懒得再理睬他,在程麦香身边坐了下来。
火车马上就要进站了,候车室里有铁路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在喊,林嘉余背起地上的布包,程麦香拿着两张车票,赶紧过去排队检票上车。
这个时代很少有出门旅游的人,大多都是出差或者探亲的,再加上此时也不是春节假期,坐火车的人相对减少,可能是因为广市是个大城市的缘故,去的人还是很多,人群拥挤得厉害,林嘉余张开双臂,把程麦香护在怀里,生怕被人挤着。
“这位同志,能问问你的高姓大名吗?”
身后传来秦浩然迟疑的声音,让林嘉余和程麦香感到颇为厌烦。
这个人,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还没等林嘉余出言斥责,突然有人语气夸张地,“哎呀,秦先生,您怎么亲自在排队啊,快点快点,我已经跟车站好了,您持港城证件,可以提前上车,别在这里跟这么多乘客挤了,快跟我过来吧。”
那人不由分,就把眼巴巴等着林嘉余回答的秦浩然给拽出了队伍,拉着他硬是走到了队伍的最前端,检票离开了候车室。
程麦香见秦浩然一边被人拉着向前走,还一边频频回头看着林嘉余,似乎欲言又止,不禁奇怪地问,“你认识他?”
林嘉余仔细回想一下,确定不认识这个举止奇特的人,遂摇摇头,心中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时代一般人出门坐车只能买硬座,硬卧都要单位托关系找人购买,而软卧除了来华的外国人能购买,只有达到一定级别才有资格购买。
这次林嘉余就是托钢铁厂刘厂长帮忙,才买到了两张硬卧,两人上车后,发现硬卧处空空荡荡,几乎没有几个人,他俩就独占了一个包厢。
两人对这种无人打扰的清净不出的满足,林嘉余把背包放到铺下的地板上,又把随身的包打开,取出了一些零食,递给程麦香。
“你刚才出站,就是去买这些东西了?”
程麦香心满意足地嗑着瓜子,喝着他泡好的红茶,惬意地瞧着窗外,火车已经缓缓开出了车站,窗外的景色连连流动起来。
林嘉余点点头,上次两人一起看电影,他就发现媳妇似乎对瓜子花生之类的零食特别感兴趣,这才特意买了让她在路上吃。
很快就黑下来了,林嘉余原本想去餐车买点吃的,却被程麦香坚决拒绝,如果这个时代跟后世有什么相同之处,那就是火车上的伙食是坑饶东西,又贵又难吃,她才不上这个恶当呢。
林嘉余无奈,只得从包里取出林清菀给两人准备的薄饼,接了两瓷缸热水,把薄饼泡软了,吃下去权当晚饭。
林文县去广市大约要走二十三个时,此时已是深夜,林嘉余见程麦香似乎已经睡着了,于是在下铺上一躺,拉着被子盖在身上,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程麦香虽然也累的很,或许是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坐火车旅行,她的精神却处于极度兴奋中,很本就无法入眠。
程麦香悄悄坐起身来,瞧瞧对铺上的林嘉余,睡的甚是香甜,于是偷偷挑起车窗上的窗帘,向外望去。
窗外黑漆漆的,不见一丝亮光,只有遥远的际上挂着一轮圆晃晃的明月,照耀着大地。
程麦香突然升起一股不真实的感觉,她是真的来到了这个世界,还是在梦中生活,上让她来到了这里,会不会在某一又突然送她回去,就如同当初没有预兆地送她来到这里?
假使这种情况真的会发生,那她怎么办,林嘉余又该怎么办,自己还能不能在另一个世界里找到他,他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不行,她好像已经越来越适应林嘉余的宠爱照顾,也越来越离不开他了,如果老真的把她带走,离开这个世界,只怕她会发疯吧?
程麦香一个晚上都是混混沌沌的,脑子里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几乎没有睡好,第二起身后,林嘉余担心地望着她,“你是不是不太适应火车的晃动,我听你昨晚一直在翻身,好像没睡熟。”
程麦香勉强笑了笑,不敢把实话告诉他,两人聊了些闲话,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就要到广市站了,林嘉余把行李整理好,准备下车。
突然,秦浩然从车厢那边走了过来,一见林嘉余就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我找了好多节车厢,终于找到你们了,这位同志,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名字,你方不方便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