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

这是安昌难得一见的大雪，寒风袭卷着鹅毛样的雪花，瘦骨嶙峋的枯枝上落满了积雪，如同老妇干瘪的手腕，叫人生怜。

齐清远身披着素色氅衣，目光定定的望着不远处那株红梅，神色寂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康寺中的钟声敲响了，厚重悠远，一下，又一下，齐清远走出亭子，脚下的积雪被踩的咯吱作响，抬手轻轻拂落红梅枝头上的积雪，安康寺外的红梅是鼎鼎有名的好看，连日的大雪没有压垮枝头，反倒是叫那如血一样颜色的红梅更显娇艳了。

齐清远眼前一阵恍惚，仿佛透过那红梅看见了那红衣女子，她盈盈的笑着，如凝脂般的素手把玩着一朵娇艳的红梅。

她望着他笑，和他目光对上的瞬间，又低下眸去，正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叫他此生再难忘掉，那个喜欢穿着红衣，笑得如红梅般娇艳的女子。

“咳咳。”齐清远紧了紧身上的氅衣，可寒风还是从穿透了他的肌肤，冷进了骨髓之中。

寒风呼呼的吹着，如同锋利的刀锋，割着他的皮肤。

霜雪吹满头，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他的喉咙忽然一阵腥甜，痒痒的，不多时，当一片雪花吹进了他的眼眸中，只听噗的一声，那鲜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落在皑皑白雪上，如点点红梅在地上绽放开来。

真好看，他想。

只可惜，他看不了多久了，这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撑不住了。

齐清远的唇角忽然牵起一丝温和的笑意，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一阵醇香扑鼻而来，他抬手缓慢的抹去嘴角的殷红，旋即将壶中仅剩的酒一饮而尽，酒葫芦砸在雪中，他却忽然流下两行泪来，口中喃喃着。

“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