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寺的晨钟暮鼓再次响起,齐清远静静的望着不远处人潮涌动的寺庙,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薄唇紧抿,终是追了上去。
“谁?”妇人猛地一回头,就看见已经蓄了胡须的齐清远。
他拱了拱手:“芍药。”
芍药冷笑一声:“我已经嫁人了,你该唤我徐娘子才是。”
“徐娘子。”齐清远又唤了声,强压着心底的慌乱,“你可知九娘嫁去了哪里?”
“九娘?”芍药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齐清远连忙跟了上前,追着芍药要答案。
芍药不耐烦的驻足,定定的望着他,眸底满是恨意:“九娘死了,你满意了吗?”
如当头一棒,齐清远的耳边顿时嗡嗡一片,如萦绕着千万只小飞虫,他脑子一片空白,眼前不由浮现出那个总是笑意盈盈的女子。
“她……怎么会……”他此刻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芍药抿着唇,似乎强忍着泪水,梗着脖子道:“你骗了九娘,你说你会回来,可是呢,你中了举人,高中进士,你问过她吗?我听说你被革了功名,该啊!天道轮回,齐清远,你该的!”
“我不知道……她不是嫁人了?”
“谁告诉你她嫁人了!”芍药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嘶喊着。
齐清远颤抖着手,从贴身的香囊中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书信,递给芍药。
芍药冷冷的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羞辱我?”
他这才反应过来,她不识字的。
“她给我来信,说她不愿等我了,准备改嫁……”
芍药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顺着脸颊滴在青石板那薄薄的积雪上,那积雪被热泪灼出了一个空洞,好像一颗被灼伤的心。
她面无表情的抹掉脸上的眼泪:“你走后,九娘夫家的舅舅,说她不守妇道,集合了一众的亲戚来羞辱她,那人抢走了她的铺子和家当,将她赶走,九娘被他们绑着,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冻坏了身子,没有钱医治,我跪遍了城里的大夫,可他们都说回天无力了。”
言罢,芍药的目光又看了一眼齐清远手中的书信,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不是治不了,只是没钱治了。
但凡芍药当初能拿出十两银子,九娘就不会死了。
可偏偏,没有这十两。
芍药走后,齐清远还怔怔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他仿佛忘记了思考,脑海中只回荡着芍药的话,翻来覆去,如同魔音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噗的吐了一口血,
郁结了近二十年的怨气,原来竟生生反噬了自己,他当年……怎么就没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