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无情，婊子无义。

旧江湖讲究道义是主流，做了戏子就尽量不去当婊子，要点脸面。当了婊子的也不觉得是多丢人的事儿，不劳而获躺着赚钱，干好了还能跟赛金花一样跻身名流，所以也懒得去当戏子，集二者于一身形成主流现象是这个时代的专属特色。

事情因为老崔的介入和对方不识好歹的猖獗而升级，又因老崔的过度彪悍让对方出于忌惮有了息事宁人的意思，却又因为江雪茹对吴三哥的不满娇嗔再度升温。

小芬看着一群大汉把老崔围在当中，先是拳打脚踢，后换成棒子乱砸。老崔在没得到李牧野授意的情况下只是一味招架，并不还击。不禁有些着急：“大叔，你就这么看着他们打崔大哥？”

李牧野有些精神恍惚，被她一叫才回过神来，骂道：“他自己傻逼愿意挨揍，就让他挨揍去，要是这帮货色都能伤到他，那还跟老子混个屁，趁早回家抱孩子去。”

小芬无名火起，叫道：“崔大哥，你老板说了，你要是连这么一群货色都搞不定，就不要继续跟他混了，趁早回家抱孩子去。”

“我操，臭丫头假传圣旨，我是那么说的吗？”

“臭你昨晚吃的可香。”小芬不服气的顶嘴道。

李牧野的话音未落，那边已经有个人从战团中被丢了出来，眼看着脑袋就要跟路牙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小芬过去横着踢出一脚，把他踹到了人行道上。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老崔就像一头巨熊，抡起巴掌来一下一个，不大会儿风卷残云般将一群地痞似的保安全部打翻在地。

“住手！”一个中年男子高声喝道。满身唐装，十分有气派。

老崔的巴掌带循声制导功能的，跟着声音就过去了，一巴掌呼到脸上，这位老哥什么派头都没了，直接被打翻在地。

“住手！住手！”女人尖亢的声音叫道：“你这个野蛮人，你快住手，我已经报警了！”

人就是这样，处在强势地位的时候为所欲为，根本不把警察看在眼里，巴掌打到脸上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时才又想起警察来。江雪茹奋勇的冲到三哥面前，老崔打红了眼，抡起巴掌不分男女的招呼过去。

“停！”一个不高的声音不大情愿的说道。

巨大的巴掌带着俄罗斯大汉身上特有的凶悍血腥气息扑在江雪茹的脸上，她吓的面无人色，下意识的坐倒在地上，泼了命的尖叫起来：“杀人啦！！！”

这么一闹围观的人更多了。李牧野转而对老崔说道：“把人分开，给救护车让出一条路去，剩下的事情再慢慢解决。”

老崔遵命照办，所到之处，人群摄于其威猛，纷纷避让唯恐不及。救护车顺利的开了过去。年轻的医生想说一声谢谢，却犹豫着不知道该对老崔说还是该对那个指手画脚的年轻人说。李牧野冲他摆摆手，示意赶紧忙正事儿去。

三哥从地上连滚带爬站起来，一边拿出电话摇人，一边指着老崔骂道：“小崽子，你有种就在这等着，吗个比的，今天我弄不死你算你命硬。”

那黑大汉是保安头子，刚才被老崔一巴掌扇的双脚离地，眼瞅着脑瓜要撞到路牙上，若非小芬一脚过去救了他一命，这会儿估计人都凉了。即便如此，也是毫不领情，从地上爬起来就连跑带颠儿的来到三哥面前关切的问：“三哥，你怎么地没？对不起了，三哥，我没把事干好，让你也受了连累，放心，我车里有家伙，马上就让这外国佬跪你面前。”

“他敢动家伙，就直接给我灭了他！”李牧野淡然吩咐道。

老崔点头道：“明白。”

李牧野径直走到这个名字如雷贯耳的三哥面前，道：“三哥是吧，能借一步聊几句吗？”

西餐厅里，李牧野坐着，小芬在一旁陪着，老崔站在身后。对面是三哥和江雪茹。

李牧野看着江雪茹小鸟依人陪在三哥身边，极尽温柔的传达关心之意，心里一阵阵泛恶心。

“警察已经在路上了。”三哥的声音有些发虚，带着颤音，又道：“那个什么，你这保镖还是什么的，打伤了我们十好几个人，还有我本人也被打掉了一颗大牙，你说吧，这事儿你想怎么谈？”

李牧野没搭理他，却把目光放在江雪茹身上，道：“这位大姨，您都这个岁数了，能不能讲究点体面？咱这是谈解决纠纷来了，愿意亲密你们回自己家怎么着都成。”

江雪茹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出乎意料的，她居然只看一眼吴三儿却没说话。

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这方面她显然已修炼到专家级别了。

“哎我说，朋友，你这就不对了，咱们男人间对话，你老瞅着我们江老师算怎么回事？”吴三儿不满意的说道。

“江老师？”李牧野笑了笑，道：“叫的够客气的，这狼心狗肺的女人能教你什么？”

“什么叫狼心狗肺？你说谁呢？我跟你很熟吗？”江雪茹像是踩到了电门，连珠炮似的质问道。

李牧野没理她，继续对吴三儿说道：“久仰三哥大名，之前一直是在电视里看到，今儿算是见到活人了，可惜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的，事情的具体过程我就不跟你讨论了，你心里头都有数，在商量怎么解决以前我有几句话送你。”

“你有今天的地位不容易，做事高调一点儿，牛逼一点没问题，但装逼就不好了。”李牧野道：“人命关天，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管你有多高的社会地位，都不该在这件事上抖你的牛逼威风，成名不易，更应该爱惜羽毛，别为了在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面前撑面子丢了一世英名。”

小芬笑眯眯忽然插了一句：“三大爷，我可喜欢你演的小品和电视剧了。”

不三不四的女人显然是有所指的，吴三儿在社会上打滚沉浮多年，怎会听不出李牧野这番话的深意。但是他却并不认为眼前这个年轻人有让他翻船的分量，尤其是在那辆救护车已经及时通过，他并没有其他明显为人诟病之处的情况下。这里是省城，是他经营多年的一亩三分地，上至省委领导，下至普通百姓，不认识他不给他面子的人还真没遇到过。

吴三儿看一眼江雪茹，眼神里饱含着无限深情。在得到一个三分委屈，三分担忧，三分不满，外加一分崇拜的眼神后，他转头对李牧野强硬的表态：“废话就不要说了，我就想知道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李牧野笑问：“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吴三儿又看了看江雪茹。

“三哥，我全听你的。”江雪茹怯生生又带着敬重的口吻说道。

这女人五十好几的年纪了，除了面相年轻外，诱惑男人的水准也是大师级别的。

李牧野看着她，忽然想到二十八年前，就是她十月怀胎把自己带到人间的。而现在，面对面她却已经认不出自己了。二十年前，她离开的时候自己八岁，李牧原十六岁，干妈史珍珍说她当时三十四岁，算起来今年她也该五十四岁了，这把年纪却还要指着卖弄姿色在社会上立足，这样的生活方式真的值得她付出那么大代价吗？

吴三儿伸出一个巴掌来，说道：“年轻人，你不是问我打算怎么解决吗？简单，五百万，你登报给我和江老师道歉，这事儿我就当没发生。”

“否则呢？”李牧野笑问。

吴三儿冷笑道：“否则，你们三个都别想完完整整的走出省城去。”

李牧野看一眼身边的小芬，问道：“听见没，咱们仨的胳膊腿儿加一起就值五百万。”

小芬道：“你可别把你的小助理算在里边，你一颗脑袋就值一亿美金了，用不着我和崔大哥了。”

吴三儿听到这话的时候明显皱了一下眉，道：“吹牛逼扔大个儿谁都会，吹的越大动真格儿的时候越怂。”嘴上是这么说的，眼睛却不住的打量老崔。他毕竟阅历丰富，知道能用得起老崔这个级别的外国保镖的人肯定不简单。

江雪茹适时地说道：“三哥，我知道你是有情有义的汉子，这几个人来历不简单，你别为了我惹麻烦。”

吴三儿一下子挺直了腰杆儿，道：“放心，在这块地面上，不管他是真牛逼还是假装逼，三哥都能把他抹擦平整了。”说完，转脸看着李牧野，道：“年轻人，你觉着我提的条件怎么样？”

“我觉着不怎么样。”李牧野忽然一指江雪茹，道：“你这样，你让这女人滚蛋，我给你五千万，然后在国家级的刊物娱乐版面上给你道歉，你觉着怎么样？”

“我草你吗的！”吴三儿拍案而起。

李牧野眯着眼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人家这句话貌似并非吹牛逼。小芬和老崔一见大哥受辱，顿时火冒三丈。不就是拍桌子吗？你会我们不会吗？她素手轻抬，迅速下落按在大理石的桌子上。

啪嚓一下，桌子碎了满地。

气焰嚣张的吴三儿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口呼我的妈呀！

李牧野冷然看着他，问道：“怎么样？我刚才跟你说的条件能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