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卿眉心紧皱，只一脸严肃地盯着凌芷惜，却又不敢随意发问，两只手不知不觉地捏成了拳头。

凌芷惜的额头紧紧抵着车壁，额前的汗水不断沿着脸庞滑落，直至她的双眼朦胧，她才忍不住叫出了声：“停车，停车，我……我要去方便一下。”

犊车骤然停下，凌芷惜慌慌张张地下了车。山间的路旁皆是茂密的树林，凌芷惜的身影钻入了树林，匆匆消失在一处繁茂的灌木丛后。

赵玉卿也下了犊车，背倚在车厢上，仰头望着空中飘浮的云朵，却流露出了一分担忧。卫直蹭到了赵玉卿的身旁，心翼翼地问道：“主子，凌姑娘这是怎么了呀，吃坏了肚子？没道理呀，那宫中的饮食都是极其讲究的……”

赵玉卿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卫直，摇了摇头。

“主子，你这就不对了，凌姑娘不舒服，你看不出来么？”卫曲也从犊车上跳了下来，滔滔不绝道，“话本上都，姑娘喜欢注重细节的男人，冷就为她披上衣服，热就扇扇子，不舒服就要嘘寒问暖……”

卫直嫌卫曲啰嗦，不耐烦地打断他：“主子，若是凌姑娘真吃坏了肚子，这深山老林的，我们到哪儿去给她寻郎中啊？”

赵玉卿烦躁地走到一旁，正午的阳光最是耀眼，他半眯着双眸，朝不远处的灌木丛飞快地扫了一眼。只见灌木丛晃动了一下，却不见凌芷惜从中走出，他不安地转过身，在犊车周围踱来踱去。

过了许久，也不见凌芷惜出来，灌木丛的方向也全然没有动静，卫直挠了挠头，看向赵玉卿：“主子，这都等了许久，凌姑娘怎么还未好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卫曲对着卫直的脑门敲了一下，道：“瞎什么，凌姑娘就在我们眼前，能出什么事？再，凌姑娘也没有叫嚷啊。”

赵玉卿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他顿了顿，鼓足了勇气向灌木丛的方向走去。卫直和卫曲在他身后急得直跳脚，嚷嚷道：“主子，非礼勿视，莫不要冲动啊！”

离灌木丛三丈远之时，赵玉卿停下了脚步，他弯腰捡了一粒石子，对着灌木丛的方向，轻轻一丢。石子落在了凌芷惜的身上，她知晓赵玉卿就在不远处，而她现在这副样子却是羞于见他，她并非吃坏了肚子，而是……

凌芷惜担心赵玉卿靠近，连忙叫了一声：“赵玉卿，你……你别过来！”

“你怎么样了？”赵玉卿沉声问道。

“我……都怪我贪吃。”凌芷惜支支吾吾地，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外出踏青之前，她在琳琅阁贪吃，喝下一大碗冰糖水。现在她来了葵水，腹部止不住地痛，襦裙上也是红花朵朵，令她羞于出去，只能躲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

“贪吃？是吃坏了肚子吧。”赵玉卿淡淡地道，“不着急，你慢慢来。好了……叫我，我去扶你。”

凌芷惜知晓赵玉卿误会了，她尴尬地红了脸，连忙辩解道：“不不……我不是吃坏了肚子，我是……”

“你是什么？”赵玉卿好奇地问道。

凌芷惜全身发软地瘫倒在灌木丛里，疼痛和虚弱让她面无血色。她双手捂住肚子，哼哼唧唧地呜咽着，泪水抑制不住地向外涌。凌芷惜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意识也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她不知这种煎熬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只能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与疼痛对抗着。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扶住她的肩，深沉而温柔的声音飘入了凌芷惜的耳中：“凌姑娘，你怎么了？”

凌芷惜大惊，她强撑着坐起，用手推了推一脸关切的赵玉卿，虚弱地道：“你不要过来，快走！”

赵玉卿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衣裙上，点点猩红入眼帘，他立刻紧张起来，一把拉住凌芷惜的手腕，询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方才打斗受了伤？”

“不、不是。”一抹红晕浮上凌芷惜的脸颊，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艳丽。她低着头，盯着衣裙上的斑斑红色，身体因为疼痛而摇摇欲坠。过了许久，她才徐徐开口，声音微弱，

“姑娘家的事情，了你也不明白的。”

赵玉卿上前一步，扶住虚弱的凌芷惜，低声道：“先回犊车上再。”

凌芷惜想到卫直、卫曲还在犊车旁候着，便摇了摇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裙，目光也盯着其上的红色痕迹，不知所措。

赵玉卿思索了片刻，立刻将自己的外袍解下，罩在了凌芷惜的身上。凌芷惜还未回过神来，赵玉卿又将其一把抱起，向犊车走去。

凌芷惜本想婉言拒绝，腹部的疼痛再次袭来，让她浑身无力，只能靠在赵玉卿的怀中，紧紧攥住他的外袍，将红透聊脸颊用衣襟遮挡了起来。

卫直、卫曲见赵玉卿抱着凌芷惜从灌木丛中走去，纷纷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二人。卫直挠了挠头，一头雾水：“主子，凌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了？气这么热，你还把衣袍给了凌姑娘，这不是要热死她吗？”

卫曲撇了撇嘴，没有开口询问，而是一把拉过卫直，在他耳边低语：“主子终于开窍了，我们快躲着点，让他们两个人好好相处。”罢，还“嗤嗤”地笑了起来。

上了犊车，赵玉卿仍未放开凌芷惜，却让她坐在自己的双腿上，依偎在他的怀郑凌芷惜羞红了脸，连声拒绝：“三殿下，你快把我放下吧。这样……于礼不合。”

“无妨。你身体不适，好生歇息着，别拘泥于礼数。”赵玉卿顿了顿，再次补充道，“放心，我不会让人知晓。”

凌芷惜虽然嘴上拒绝，却颇为贪恋赵玉卿怀中的温热。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凌芷惜感到腹部的疼痛稍稍缓解，困倦之意却愈来愈浓，她渐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犊车经过一段坎坷之路，颠簸不断，凌芷惜猛然惊醒，双眼无神地瞥了赵玉卿一眼，又连忙错开，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