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袅袅,琴音绕绕
霁月居内,尚景秀端坐静月亭内,奏弹一秀琴。一曲奏完,尚景秀盯着桌面上来自四其四峰之一,玉令主之女玉珏的来信。信中所提,乃是师兄慕秋延之伤势,以及关于她的意愿。看起来是她慕师兄之前给玉珏的信件中提到了这事。
经过那日的询问,想寻一个时机前往四其,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如此之快。不多犹豫,尚景秀拿起信,将琴收起后往晖日居而去。
还好,她并没有扑空,慕秋延今日没有去往谪仙殿,当尚景秀来到时,慕秋延正在后方亭院里自己碾磨着药。
尚景秀走近一看,纸上熟悉的紫色干花草碎,一眼便让她清楚了慕秋延的目的。药臼内与另一边布上的粉末量,惊得她直接问出了声:“怎么加了这么多的量?”
“不多,已经磨够了,大概三日的量?”慕秋延解释道。
“三日,这还不多吗?还记得你一开始一次用的量吗?更别说你这回是直接煎药包了。”
尚景秀心感不对,话音还未落,便想起今日已是月底,她连忙反应过来问道:“你这是不是今日才从药仓拿来的?这是给你下个月备的量!”
“无碍,我只是先用着,过几日我会去九寒冰莲池闭关几日的。”
“你还在跟真儿亲授剑法?”尚景秀问道。
慕秋延自知骗不过她,便干脆承认:“毕竟只有这样才能帮助她更快领悟。”
“哎,要不之后给她挑些武斗活?这样也省得你亲自陪练,或者让她来找我都行,只要你莫再动用真气。”尚景秀无奈言道,她只希望她这师兄能在这上面听一句劝。
“我也有想过,甚至还想过让真儿下山历练,但······终是不放心,总是觉得时候未到。”
“时候未到······你是想等她完全领悟剑诀,还是舍不得?好了,你别再磨了,已经够了。”说完,尚景秀便上前将摊开的青叶花纸重新包上并收了起来。
慕秋延也不拦着她,就看着尚景秀将纸包收起,然后研磨了最后几下,将药臼内的粉末倒在了一旁摊开的布包上。随后他又拿起前面事先备好的几块药布,将其均分至药布上。
他配着药方,动手将分包好的药包缠绑着,闻身旁一声无奈叹息,慕秋延这才问道尚景秀手中拿着的书信一事:“怎会突然来此,是谁给你通了信?”
“是玉珏,我要出去几日,有些事我觉得还是与她当面商议为好。”尚景秀回道。
慕秋延顿了顿手上的动作,随后准了她的请示。
“对了,真儿呢?”自真儿入门后一般都会在慕秋延左右,今日本以想好支开她的话句,但进来后便没有见到她,知道他之伤势需隐瞒,不能太多人知晓,但她这次也算来的突然,总不能是慕秋延提前故意支开了她吧?
“昨日司渺来找真儿跟雪晴帮他带几日课,今日大早便出去了,估计申时四刻左右才会回来。”慕秋延说道。
“怎么突然找人代课,他是出去了吗?”尚景秀疑惑问道。
慕秋延看着她回道:“嗯,他跟参廉一起出去的。”
尚景秀轻挑眉言道:“雪晴没跟着?”
“不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就今日吧,快去快回。”语毕,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走至慕秋延身后,为其渡了些真气。
“多谢。”慕秋延静气凝神,将渡入的真气转化纳入,待状态稍微转好后,便向其立马言谢。
“不必,那我先走了,我争取快去快回。”尚景秀将手掌放下,确定他稍微好些了,便告辞离去。
尚景秀出了山门,直接用瞬身之法来到了玉珏所在的地域外,因有结界所挡,只得停在此处。由于距离有些长,还是消耗不少气力。待她稍微缓好了气,便微笑着面对着结界喊道:“前辈,尚景秀前来找玉姐姐一叙,还请前辈放行。”
寂默片刻后,只感尚景秀前方的结界有一处变得十分微弱,仿佛是开了个小口一般。
“多谢前辈。”一声谢后,尚景秀快步走入了结界,当她踏入后,那一处的微弱感瞬间消失无踪。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在过去的一甲子中,帮助玉珏一起为慕秋延寻药,有时还会再找到药后将人安全送回。只是可惜,至今那些寻着的东西与方子都毫无作用,想到这不免为她那倒霉的师兄哀叹一声。
顺着路往里走去,两旁的大片药丛还是一如既往被打理的很好,长势喜人。
还未走到院门口,就见到玉珏站在院门前等着,尚景秀远远见到她笑着快步走了上去。
“玉珏姐。”尚景秀唤道。
“快进来吧。”玉珏对尚景秀的到来有些诧异,她给尚景秀的信件中只是一如往常普通的问候而已,而且她才用术法寄出去不到两日,这么快的赶过来,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怎不见前辈”进门后,院内小药园子不见除她二人之外的人影,尚景秀问道。
“师父他老人家刚去了药房,景秀来此是有何事?是他的伤······”
尚景秀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师兄他内丹之伤又加重了,我今日收到你的信,想拿去给师兄看看,结果就看见他自己在磨药粉······他把库存里备着的都拿了,看样子东陵那边的药是管不了多久了。”
玉珏将人领到院内石桌旁坐下,听着尚景秀讲明来意。在尚景秀说完后,脸上的忧愁又重了几分。
“玉珏姐,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玉珏无奈的摇了摇头。
尚景秀见她摇头很是无奈,她二人师兄妹这么些年互相扶持,她怎能见其如此死去。
“要是当初早些发现就好了,当时将内丹击碎再助师兄重凝,也只是重新修炼而已,谁承想终是慢了。真不知到底是什么妖物,如此恶毒。”一想到那至今未找到的幕后元凶,尚景秀不免凶怒。
“是我之过,他那日若不来······”回想起慕秋延受伤的那天,玉珏一时难掩愧疚,语气十分低落。
尚景秀见她好似要哭出来的样子,连忙安慰道:“不,不是你的错。背后之人当时的目标就是他,哪怕他当日不去四其,也会在其他的地方被同样的招术伏击,你不必自责。”
“我武力不高,没办法帮他报那一箭之仇,也只能在药物上帮他治疗。他救我于水火,而我却找不到方法救治······”
“如此,所以你才不见他,让我帮着拦住他?你这又是何必,师兄与我都知你已尽力,你又何必如此苛责自己。更何况,你还亲自教了师兄应付你父亲,跟你大伯他们,这些种种,师兄一直想当面跟你道谢。”
说着说着尚景秀笑了起来,与玉珏打趣道:“我有你这个嫂子,真是师兄的福气,想当初我还说就他那臭脾气,跟谁都能摆脸色就只能孤独终老了。没想到,他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份情缘,一份徒缘。”
“啊?我们还没······”玉珏听到她的话,红了脸,试图澄清自己与慕秋延的关系,但她与慕秋延之间也确实有一层未婚夫妻的关系,这一时间让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说起来,玉珏姐是为何拒绝了师兄的提议?”
“哎,我知他所想,他怕在他仙逝后还未成婚的我又会被父亲他们拉去联姻。我虽知他好意,但对于这桩婚事,还是需谨慎考虑为妙,若他日后有了喜欢的女子,也不算辜负了人家。”
“玉珏姐可是误会了什么,怎么不觉是师兄他真的对你有情?”
“啊?情?这,这怎么可能。我跟他在秘境中认识,你们二人在外游历时与你们待了不久,再后来大战时一起对抗入侵······我与他相处的时间与你们二人相处的时间是无法比拟的,景秀莫要打趣我了。”
“可是,他跟东陵轩认识的时间也才两年多而已,如今还一直不忘替她看顾那只鸟。”
“这不正证了秋延他之善?与东陵城主相交两年,东陵城主至今不明下落,他劳心帮其看顾她之宠物。而我,当时的苦诉被他记了去,然后以牺牲自己换我之自由······他救我于水火,此恩情,我若救不了便是无颜见他。”
语毕,玉珏起身回了房间,尚景秀一时疑惑不知她为何突然回房,便连忙跟了上去。只见玉珏拿出了一张药方,交于她手中。
“这是我之前新拟的方子,就是不知效果如何,与寒莲池相结合或许比青叶花的方子有用?”玉珏说道。
“多谢。”
“你这次来的匆忙,快些回去吧,免得你师兄见你不在担心。”
尚景秀说道:“不会的,我出来的时候跟他说了。玉珏姐,其实我这次来找你还有一件事。”
“是何事?不必顾虑,直接说吧。”玉珏见她的话好似有所保留,不知是在担心什么,但这里并无外人。
即使有她之言,尚景秀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明说:“这你也知道,就是自你寻前辈拜师之后,每次前往四其或者各掌门会谈,玉令主就来找我和师兄打听你的消息···你真的连一封家书都不打算给玉令主?”
一提到自己父亲,玉珏的表情瞬间凝固。尚景秀看她这个面色,自觉是提了不改提的事,只得连忙道歉。
“抱歉,我不该提他的。只是被他缠着了好些年,心里有些看不下去,但也着实烦人···”
玉珏叹了声气说道:“没事,我没有生气。其实我都考虑好了,让你们帮忙瞒着也是因为我想在治好秋延之后,隐姓埋名告别那些恼人的事情,也算是还了自己一个清净。”
“我想他或许只是真的想念女儿?”
“我知道你的意思······哎,也罢,他毕竟是我的父亲。你等等······”
尚景秀站在屋门旁,看着玉珏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信纸,磨了磨墨,提笔写了起来。玉珏写完后,将信封起交给了尚景秀。
“景秀能帮我将这封信交给我父亲嘛?一些话我都写在里面了,这次过后,他应该不会再缠着你们了。”
尚景秀拿过信,看着面上[吾父亲启]的字样,将此信收了起来,想了想又问道:“除了这信,还需要我带什么东西吗?”
“嗯?”玉珏犹豫了一会儿,又回了内卧那出了一块玉佩,并将其放到了尚景秀手里。
“这个,也一同交给他吧,多谢。”
“无需谢言,你为师兄劳累多时,只是帮你带些东西而已,没什么的。”
“对了,看我这,都忘了药还没拿,你与我来吧。”
随后,尚景秀跟着玉珏来到药房,她在药房外面等着玉珏将所需的药物备好拿出,听着她的一些叮嘱交代,将东西都收好后,便与玉珏与前辈二位告了声别。
“我送你吧。”
尚景秀被玉珏送了出来,与她告别后,便往四其而去。路上她想起这幅药方,不免叹了声气,没有实际使用过的方子,难免还是让人担心它之功效。先前也换着试了几服,虽不是没有作用,但效用都不如青叶花,与之配合作为辅药后才有些许改进。硬要说,也只算是改进了青叶花叶功效。
现在只能祈祷,这方子比之前的那些管用很多了。
哎,可惜的是,好友去的太早了些。
四其山门外,尚景秀站在刻有[四其成宗]字样的巨石前,等着这里的守山弟子前去通报。因为这次来的突然,若是先前约好她也无需在这等着。
等着守山弟子回来,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就他们这速度真不知是主殿离的太远还是他们走的太慢。也幸亏她性子好,要换了别个脾气暴的,怕是会训他个狗血喷头。
“尊者,请。”
跟着领路的人走至主殿,尚景秀微笑着走进了殿门敞开的大殿。
“玉宗主,久见了。”尚景秀还未走到前面,与前面旁边站着的对视了一眼后,便对着上面坐着的四其宗主微笑着与之称道。
而玉宗主也不觉不敬,和言道:“尚副掌无需客气,来人,上座!”
“不必了,宗主好意,我心领了,我这次只是来帮人交托物品的。”尚景秀拒绝了他的好意,然后将玉珏交于她的信与玉佩拿了出来。
“哦?是何人之托,竟能劳驾尚副掌。”
“玉宗主莫喊我副掌了,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传了出去,不知会被怎样传呢。对了,不知玉令主可在四其?”
“怎么了?”玉宗主问道。
“前些日子,我在外面巧遇玉珏姐姐,这是玉珏姐让我代劳要交给玉令主的,不知玉令主现在可在宗门内?”
旁边的邵子君一听,连忙赶在玉宗主还未看向他前回了这个问题:“令主他几个时辰前刚出去,不知几时回来。”
玉宗主说道:“尚小友要是不急,可以先在此坐着等一会,或者直接交于我,我帮你转交也是一样的。”
“那便劳烦宗主了。”尚景秀想了想便将东西递给了一旁的邵子君,让邵子君将这一信一佩递了上去。
玉宗主看了眼信封面上字迹,又看了看手上的玉佩,将东西收好了后笑着代玉珏谢过了尚景秀,但即使如此,刚刚他那一瞬的皱眉,还是看进了尚景秀的双眼。
“东西也算送到了,也不好再叨扰您,我便先告退了。”
“怎能是叨扰?尚小友言重了,子君,去送送尚尊者。”见尚景秀要走,最后也是尽地主之谊,连忙命令邵子君代他送尚景秀一路。
“玉宗主客气了,告辞。”
邵子君在宗主之命下,跟上了尚景秀。等出了一定范围,他开口问道:“尚尊考虑的如何?”
尚景秀撇了他一眼说道:“嗯?我不知你所说何意。”
“尊者说笑了。”
“······说笑?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对话?宗主之爱徒?”见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尚景秀不再多绕话,停下了脚步直接向其发问。
“······”
面对邵子君的无言,她忍不住冷呵了一声:“我还是当初那句话,等你什么时候能在这说的上话了再谈。我虽不知你跟麒麟阁主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好心提醒你一句,那人不可信。”
“再接再厉,不必送了,我认路。在这耗的时间,自己算算按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