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土玉的一番苦心说教,苦菊的心思开始变动了。她也想青春会重来,岁月能倒流,如果可以,她也想找到那个冥冥中注定的人。
“可是我的闺女都没有结婚,我去改嫁,这多难为情啊。”苦菊双眉紧锁地看着土玉说:“年纪一大把了,再上花轿,都不敢上了!”
“现在结婚早不用花轿了,都是自己走着的,坐车的,怎么方便怎么行!”
“那不行,二闺女不结婚,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我看二丫头就是受你的影响太深,所以才这样选择单身。你要是感觉不好意思呀,不如先让土二姐去厂里干活吧,就去她舅舅的服装厂,这样去工作几年也许她也会改变的。”
“让她去劳动,这倒是一个好方法。”
土玉带着老公孩子回家以后,苦菊的二哥来了,说是厂里缺人干活,想让土二姐去帮忙干活。
土二姐不知道舅舅说的是真是假,就跟着舅舅去服装厂了。
在服装厂里,土二姐认识了一个外地来的男孩子,他叫杨礼物。
他是工厂里高薪聘请的服装设计师,他长相英俊,谈吐优雅,衣着打扮超凡脱俗。
他不吸烟,不喝酒,最大的爱好就是跑步健身。
土二姐就是在跑步的路上认识了他的,每天早晨跑步的习惯是土豆的要求,土二姐始终按照父亲的要求去做,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忘记锻炼身体。
他们俩奔跑在宽敞的马路上,他们俩的语言就是见面之后的:“你好!”
奔跑在外地的早晨,路上有个英俊的人,土二姐感觉很好。
突然有一天,杨礼物没有去跑步,土二姐就会到处打听,非弄清楚他是什么原因以后,她才安心。
这种心情让土二姐感觉有些不安,她会偷偷的问自己:“他是谁呀?我为什么要为他而担心呢?我喜欢他吗?喜欢。好像不仅仅是喜欢,因为厂里的工人们都开始八卦他们俩了。这是爱情吗?不对,爱情是彼此双方的,我想他的时候,他会想我吗?”
“他会想我吗?”这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土二姐毕竟已经二十五岁了,她不可能对人世间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她也不可能对人世间的事情了如指掌,因为她毕竟只有中学毕业的知识。
她这是典型的对异性动心,她喜欢这样的男人,却不敢直说,因为这种事情就没有办法直说。
她掉进了爱的漩涡,整天迷迷糊糊的,只会问一个问题:“他会想我吗?”
而且还是问她自己,对于旁人她根本不敢开口。
为什么呢?因为她自卑了,她为自己的学历感到自卑,感觉与对方的不相配。
她认为别人会嘲笑她的:一个中学生,你有什么资格和人家设计师相提并论。
但是她就是喜欢这样的男人,喜欢听他的说话声,喜欢看他走路的样子,喜欢看他英俊的笑脸,她迷上了杨礼物。
一切正像她想象的一样,杨礼物对她没有任何感觉,只不过把她当成一个路人。
半年后,杨礼物出国去了巴黎,从此土二姐再也看不到他了。
土二姐病了,高烧三十九度,差点要了命,幸亏舅舅医治及时,才得活命。
土二姐身体好了以后,她再也不想回到服装厂里去干活了。
因为只要走进服装厂,她立刻就会想起杨礼物:那高大挺拔的腰身,那英俊潇洒的面容,那谈吐优雅的举止……总是会在土二姐的眼前出现,让土二姐沉入孤独的单相思里,无法自拔。
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思病,这病只缠得土二姐身心疲惫,满脸憔悴。
正是在这个时候,土大姐打电话告土儿姐说:“娘要结婚了,你有会怎么想?”
“娘喜欢他吗?”
“是的,是娘决定要和他好的!”
“我没有意见,既然是娘同意的,就由着她吧!”土二姐清楚的知道喜欢一个人不容易,一旦失去了那个喜欢的人,心里是相当痛苦的,而且这痛苦正在纠缠着她自己。
她不希望娘遇到这样的痛苦,所以她坚决支持娘的决定。
苟活最大的担心就是土二姐会反对他们,所以趁土二姐外出不在家的时候,找苦菊谈话。
“咱们俩的命运多么的相似啊!你中年丧夫,我中年丧妻,这一个人的日子真的是不好过呀!渴了无人问,饿了没人管,里里外外都是一个人!整天像孤魂野鬼一样。”
“瞎扯,你不是还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吗?难道他们都不管你吗?”
“指望孩子?现在的孩子有几个孝顺的?我就看见你家的孩子孝顺,我们家的孩子可不行!那一个比一个奸诈,上谁家吃一口饭都得给谁钱,不见钱不给饭吃!”
“哦,难怪别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什么样的爹生下什么样的孩子!就你这样的爹,养出那样的儿女们也不错了!”
“苦菊呀,你看我们住的是门对门面对面,整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咱们多近啊。两个人一起生活,可以互相照应,这样也好夜晚有个说话的呀。你说对不对?”
“对你个头,像你这样的人,心眼那么多,跟你一起不吓神经才怪!对了,我听说嫂子甄娘就是先神经了,后来才死的对吧?”
“她死也不能怪我吧,那是她自己的娘家人都死完了,她才抑郁的,抑郁之后就神经了,这真的不能怪我呀!”
“她娘家的人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
“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啊!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事闲聊呗!”
“苦菊呀,你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别人聊天都是聊钱的?”
“谁聊天聊钱啊?”
“那些女人。”
“哪些女人?”
“村里那些娘妹儿,总是喜欢跟我开玩笑,找我要钱。”
“她们怎么找你要钱?说来听听。”
“她说她怀孕了,让我拿钱给她打胎。你说说吧,那都是喝醉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做了什么了呀!就算是真的怀孕了,也不应该敲诈我,事情当时都是自愿的,又不是我强迫她们的。”
“她们为什么不敲诈别人?冤有头在有主,你自己要是清白的,别人绝对不敢找你要钱。”
“是啊,我就是一个人无人管无人问的,在村里惹事,我真心邀请你来管理我,好不好,我给你跪下了。”说着苟活双膝跪地,恳求苦菊和他一起生活。
一次这样说,苦菊不当回事,两次三次,苦菊终于答应了他。
一九七五年,八月十五。
苦菊和苟活结婚大喜。
苟活为此大摆酒宴,招待客人。看他那心花怒放的样子,苦菊顿时感觉一股冷气袭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