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仨怎么不走？”梁二狗从案子上下来坐到太师椅上，阴阳怪气地问高长安三个。

大欢和吕平不知该如何作答，便看向高长安。

“小的在等知县大人犒赏！”高长安不假思索地说。

梁二狗哭笑不得道：“犒赏你？本老爷现在就想犒赏你十万大板，打得你哭爹喊娘！”

高长安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大人，您可真是不知好歹，要不是我，您能当上知县？”

“本老爷的官儿是花了整整白银万两买来的，关你小子屁事！”梁二狗又气又懵地问。

“大人为什么要去花一万两银子买官？是不是因为挨了一百板子觉得太丢人现眼，心里合计着老子怎么样才能报仇雪恨？除非老子把齐文长那老东西撵下台，老子占他的坐！大人，小的说的对不对？”高长安做出一副胁肩谄笑的姿态。

梁二狗表示很惊奇：“你他娘的是老子肚子里的蛔虫！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老子不光是为了让齐文长滚蛋，老子还要打你个屁股蛋儿开花！”

高长安根本不管梁二狗说的什么，而是继续自己的思路：“大人，要不是小的把您屁股蛋儿给打开花，您能狠下心来花一万两银子买个县太爷当？”

“不能！”

“所以说要不是我，您也当不上县太爷啊！”高长安义正言辞道。

大欢和吕平忙随声附和：

“有道理！”

“说的太对了！”

梁二狗皱着眉头盯着高长安好一阵子：“这么说……你小子说的也有道理啊！”

“小的好歹也算是大人您的恩人，而且现在余师爷他们都拍拍屁股不跟您玩了，只有小的兄弟三人对您忠心耿耿不离不弃。您不感激小的就算了，还要打小的屁股，这未免也太恩将仇报了吧！”高长安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嗯……好吧，既然这样，本老爷就饶你一条狗命！”

“大人英明！从今儿起，小的愿随大人鞍前马后卖命！”高长安有模有样给梁二狗跪地打了个千儿。

大欢、吕平见状，也忙跪地打千儿。

“大人，晌午饭吃了吗？没吃咱去对面儿渔阳酒肆胡吃海喝去！小的做东！”

“没吃！就等着你小子请客呢！”

……

渔阳酒肆里一如既往地生意火爆。

可当高长安挽着梁二狗胳膊进门的时候，食客们好像看到一坨屎进了门似的，纷纷扔下酒菜结账离去。临出门前几乎都是回头冲店里啐一口唾沫。

梁二狗气得吹胡子瞪眼：“长安，是谁冲本老爷吐唾沫都给本老爷记得！以后每人赏一百水火棍！就像上回你打老爷我那样打！往死里打！”

高长安急忙涎着脸说：“嗻！小的都记下了！”

王灵儿从后厨出来，笑脸将高长安、梁二狗、大欢、吕平迎进二楼雅间。

四人刚落座，王灵儿给高长安使个眼色，把他叫了出去。

长安刚出雅间，便看见王灵儿原本堆着笑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长安，赶紧辞了班头差事别干了！”

“这差事我挺喜欢，干吗要辞？”高长安不以为然。

“梁二狗可是过街老鼠，你可不能跟他搅和在一块！不然你迟早也得跟他似的遭千人恶心万人嫌！”

“跟谁搅和在一块是我自个儿的事儿，我自个儿开心乐意就好！别人怎么看我那是别人的事儿，跟我无关！”高长安满不在乎道，“再说了，我不干差事你养我啊！”

“你爷爷男爵，你娘二品诰命，你啥都不干光啃老本就够一辈子逍遥自在的，还干什么差事！”

“我不想吃祖宗饭，就想靠自己，我觉得在这当班头每月赚个一两半银子挺好！”

“这样吧！你来我这当店小二，我每月给你二两银子！”

高长安把嘴一撇：“小婶子，我起小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穿衣裳都得下人伺候着，你要我来你这给人端茶倒水听吆喝？”

“只要你辞了衙门差事，我每月白给你二两银子活命！”

“呦！小婶子，你干吗对我那么好啊！”

“当初你认我做小婶子，那咱就是一家人，我这当婶子的是不想看着你这孩子跟梁二狗学坏了！”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孩子！我娘都说了，我可是老高家两百年来第一混不吝！”

“长安你死哪去了？快来陪本老爷说话！长安！”雅间里传来梁二狗的吆喝。

“小婶子，我得伺候二狗大人去了，您赶紧上菜吧！”高长安从兜里摸出五两银子拍在王灵儿手里，转身朝雅间走去。

“多好的一个孩子……没救了！”王灵儿看着高长安的背影无奈地自语了一句。

……

高长安和梁二狗、大欢、吕平的这顿酒一直从正当午喝到黄昏。

出渔阳酒肆时，梁二狗喝得名副其实烂醉如狗，连道都走不明白，还是高长安三个给连搀带拽拖回内衙去的。

刚把梁二狗扔炕上，梁二狗便就地打起了呼噜，鼾声如雷。

今儿走马上任第一天，梁二狗只带了一个叫黑子来的衙门，他家里的若干个老婆们还没过来。

高长安和黑子交待了两句，让他好生伺候梁二狗，便带着大欢和吕平离开了衙门。

大欢和吕平早憋了一肚子话了。

“小三少爷，你太让我失望了。”大欢首先表示了不满。

吕平随后表示赞同：“长安兄弟，我也对你挺失望的。”

高长安醉眼乜斜：“你俩啥意思？”

大欢道：“小三少爷，你看看人家余师爷和那帮大小吏目衙役，还有那些乡绅，你再看看你！人家看到梁二狗成了新任知县时，纷纷拂袖而去，不愿跟这个过街老鼠为伍。你倒好，却愣是别出心裁……腆着脸跟梁二狗子凑近乎，大有吮痈舐痔的势头！我的小三少爷，你图的啥啊？！”

“同问！”吕平道。

“什么吮痈舐痔，我口味可没那么重……就算有，那我也只给小婶子或者静怡小姐那样的大美人吮——”人一喝多，脑子就不太容易管住嘴，脑子想啥嘴便直接说了，直到话说出来，高长安才感觉自己失言了，赶忙改口：“她俩一个是我长辈，一个是我大哥的女儿，也就是我侄女儿，她俩要真是得了痈、痔这样的病，出于尊老爱幼，我肯定帮她们吮痈舐痔！”

大欢和高长安起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当然清楚自家小三少爷这是酒后失言男儿本“色”了，可身为下人的自然不能拆穿主子，便撇了撇嘴没说话。

不明就里的吕平很感动：“好兄弟……真是好兄弟！——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干吗要这么讨好梁二狗？”

“这是我临场发挥想起来的一招狗咬狗之计。”

“狗咬狗？”

“怎么个咬法？”大欢、吕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