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虽然现在的局势与我原来写的已经不同。但镇南王始终是我笔下的人,我了解他的所有底牌和弱点”,熊猫凝眉看向我,“张数,你放心。”
如今我麟甲尽卸,好在还有熊猫一个盟友。张幼清今日的折辱,我必将百倍奉还。
我低下眉,深吸了一口气。“张幼清知道了燕王的筹划和我的身份。闻远舟又离开了京城,再无法与我配合。”
我咬着牙看向熊猫,“如今他失了掣肘,又早有防备。我应该从何处着手?”
熊猫略加思索道:“其实我本来的设定是,镇南王早就清楚风亭晚的身份,只是将她圈在眼皮子底下,以掩燕王的耳目。”
我疑惑地眯了眼睛。事实竟是这样?为何原书里从没有展现过?
“只是后来我觉得这些暗斗写起来太麻烦,就没有明写,而是作为暗线。我想,这条暗线在这里应该还是成立的。”
我点了点头。
其实《王妃》中镇南王的人设看起来颇有些单薄。他前期看起来是个野心勃勃的枭雄,却对女主的兴风作浪毫无察觉。到了后期,更是被女主和闻远舟耍得团团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直至一败涂地。按熊猫所言推断,他或许是对自己于风亭晚的控制力太过自负了,才形成了后来灯下黑的局面。
只听熊猫接着道:“在这条暗线中,风亭晚之所以能做成很多事,完全是因为朱琦的暗中庇护。事实上,镇南王非常清楚风亭晚与闻远舟、沈云轻一干人的关系,却没有怀疑过朱琦,始终将他当作心腹来看待。”
听到她提到朱琦,我的心口抽动了一下,缓缓凝眉。熊猫察觉了我的异样,于是迅速转开了话头。
“我想说的是,从前风亭晚从镇南王那里得到的消息,大多是半真半假,是镇南王刻意泄露的。而如今,他可能也会对你使同样的手段。”
也就是说,我不必主动出击,张幼清也会让人找上我。
我的眼神渐渐凝聚,散出了幽光。我道:“也就是说,如果有燕国暗线与我联系,我大可让镇南王察觉。待他将假消息透露给我,我正好暗度陈仓,将真正的密信传出去。”
熊猫欣赏地点了点头。
心念略转,我又问道:“镇南王在燕国必定也安插了暗线吧?你可知他们的身份?”
熊猫皱眉摇头:“这些我没有详写,所以不清楚暗线究竟是谁。”
我深吸了一口气,细细地思索起来。
只听熊猫又开口道:“其实,镇南王手上最重要的底牌,是文淑的父亲李衮带领的精骑。”
“他与李家联姻,正是为了笼络李衮。在原书中,朱琦帮助风亭晚扮倒文淑,其实是对扭转局势至关重要的一步。文淑失宠,镇南王与李衮上下离心,自然威力大减。”
我冷笑了一声。“这个好办。文淑本就将风亭晚当作眼中盯、肉中刺。她见我回到了镇南王府,自然会有动作。”
说到这里,该怎么做,我心里已有了数。
“有一件事,你可以放心”,熊猫试探地看了我一眼,犹豫着道:“镇南王对风亭晚...是颇有几分真心的。他绝对不会伤你性命。”
我默默听着,却没有抬眼。
他伤我性命又何妨?我如今留着这条命,不过是为了看他的下场而已。等这件事完成,我便了结了自己。不论能不能回到现实,我都不愿再在这个世界苟活。
这时,熊猫的身形开始闪动,看来是时间又到了。熊猫叹了一声,在消失之前,深深地道:“别怕,还有我。”
我望向她半透明的身体,吃力地展开了一抹笑容。
随着眼前的世界坍塌,我的意识渐渐浮出水面。我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眼前是一架陌生而华丽的雕花床。
我坐起身子,望了望四周。没有多余的闲思,我立即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事情的关键有两点:
一、我需要探听出镇南王埋在燕国的暗线,并找机会传递出去。
二、我需要扳倒文淑,使李衮与镇南王不和。
这里面的关窍大多都有引子,我只需耐心等待机会,顺水推舟。只是探听燕营暗线一项,却完全没有头绪。
我默默思索了半晌,忽然想起了朱琦。
他在镇南王府,应该是有自己的住处的。而他的住处,大概率会有易容术的材料。我若可以乔装改扮,诸事便都可行了。
想到这层,我定了心,从床上站了起来。
我走出卧房,来到兰阁的门口。门口的两个侍卫立刻迎了上来,向我行礼。一人道:“郡主醒了,小的这就让人去传丫鬟来伺候。”
我扫了这两人几眼,只见未说话的那人用余光偷偷瞟着我,有些古怪。我低下眉,向说话的侍卫道:“去罢。”
那人拱手又行了礼,退了开去。
待那人走远,我默默凝视着留下来的侍卫,只见他也抬起头来,与我对视了片刻。
“卑职参见亭郡主”。他低声开口。他称自己“卑职”,而不是“小的”,说话的语气也与另一个侍卫有微妙的不同。
我心道,这东风来的倒快。但镇南王心机老辣,我必得处处谨慎,才能步步为营。
我向他笑了笑,淡淡问道:“你倒面生,从前没有见过。”
那侍卫道:“亭郡主确实没见过卑职。卑职是两年前入的军,三月前来的这里。”
“原来如此”,我歪头看着他,“你入的,是哪一处的军呢?”
侍卫抬起眼与我对视,一边道:“自然是风家的军队。”
我凝视了他半晌,见他神色笃定,没有闪躲。我换了颜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邹武。”
这名叫邹武的士兵看上去不到三十岁,行止间颇为老练。
“好,邹武。你确定没有人察觉你的身份?”
邹武道:“应该不曾,否则我不会被派到这里戍守。”
我兀自冷笑。他被派到这里戍守,恐怕正是因为身份已经暴露了。
这时另一名侍卫已经领着丫鬟们到了兰阁,个个端着洗漱的用具。我不着痕迹地向邹武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院子。
丫鬟们将我一通摆布,好半会儿才折腾完。一个丫鬟朝着镜子道:“郡主娘娘打扮起来,堪称绝色。”
娘娘?
听到这个称呼,我的心中陡然涌起一阵反感。我带着冷色望了这个丫鬟一眼,吓得她惶乱地闭上了嘴。我看向镜子,只见镜中的自己满头珠翠,称得风亭晚的面庞越发明艳。只是我这副凌厉的神情,与这面容全不相配。
我望着自己的眼睛,恍然间,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人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样的眼神。忽地一阵冷意传遍身体,我微微打了个寒颤。
丫鬟见了,犹豫着问道:“郡主冷吗?”
我摇了摇头,止住了思绪,从凳子上起来,向兰阁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