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的院子布置得极为风雅。待见到她人的时候,我不由称叹。果然是这样清雅的人,才能配得上这样的院子。
四夫人的身后跟着两个贴身丫鬟,见了如意,皆有些喜色。我于是将如意从我身后牵出来。
“四夫人,我今天特意带如意过来的。她常跟我说,四夫人待她很好,还有夫人身边的软竹和阿殷,也对她像亲姐姐一样。我听了,就想着来见见你们。”
我一边说着,一边十足轻切地笑着,将剧里见过的社交笑容发挥得淋漓尽至。
四夫人见我如此,惊奇之余,还有几分提防。她不自然地笑了一声,道:“郡主倒是体贴下人,是如意的福气。”
“软竹、阿殷,来见过郡主。”
只见先前面露喜色的两个丫鬟过来,向我行了礼。
“奴婢软竹见过郡主”。左边着淡粉色的丫鬟行礼道。
我看了看,笑道:“嗯,伶俐。”
“奴婢阿殷,见过郡主“。右边着墨绿的丫鬟也行了礼。
我又道:“好,标致。”
那边四夫人见我没头没脑地将她的丫鬟夸了一通,越发露出提防的神色。
我佯作不察,又向如意道:“不跟你的姐姐们说说话?”
“啊?”如意摸不着头脑地眨着眼,呆愣愣地道:“软竹姐姐、阿殷姐姐,好几天不见了。”
软竹和阿殷见她傻乎乎的样子,不由失笑。
“如意,郡主待你真是不错,你好好伺候就是了。以后咱们姐妹,还能常在一块儿相处就最好了。”这个叫软竹丫鬟口齿颇为伶俐。
“嗯”。如意听了,也咧开嘴笑了,带着少女的憨态。
那边的阿殷倒是沉稳一些,只是向如意笑了笑,没有说话。
如意这傻丫头片子,让她聊个天,两句话就没了。
“再聊聊?”
“啊?...唔。姐姐们...也好好伺候四夫人?”
如意支支吾吾说着,时不时地来瞅我,为难极了。
我暗自摇头,瞧了瞧四夫人越发疑虑的神情,识相地开口道:“好了,我们就不扰四夫人的清净了。”
说着,我向四夫人扶了扶,又看了软竹和阿殷一眼,拉着如意扬长而去。
朝书房的方向走了一段,又看见一个院子,比四夫人那个要华丽一些。只见一个身着艳红衫裙的贵妇人由丫鬟们伺候着,慢悠悠从里面出来。妇人见了我,几乎立即变了脸色,停下了脚步。
我低声问如意:“这是?”
如意有些吃惊。“是三夫人啊。郡主没有见过?”
我佯揉了揉着眼睛,又向那边忘了一眼,笑道:“哦,恍眼了,没看清。”
我又问道:“你讨厌的那个梅春,在不在那边?”
如意道:“在的,三夫人左手边那个穿紫衣服的就是。”
“这样啊”,我挑眉,带着如意迎了上去。
“三夫人好啊”。我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三夫人睨着我,叱笑了一声。“郡主今日竟能出来了?是使了什么手段讨了王爷的好?”
我留意着她身后的梅春随着他的话,也挑了挑下巴。
我轻笑了一声。“王爷喜欢我。我哪需要像三夫人一样,使尽手段?”
只见三夫人的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身后的梅春立即开口为主子撑气场。
“我们主子是王爷明媒正娶的三夫人。不像郡主您,待在王府三年,也不见王爷给个名分。如今燕王竟然还举兵与王爷争天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斤两。”
我扬了扬眉,向如意道:“这个梅春,果真牙尖嘴利,不同凡响哈。”
如意畏缩地瞧了我一眼,低下了头,不敢与那边对视。
那边梅春见了,愈发猖狂了起来:“梅春,你个小娼妇还自以为攀上高枝儿了?也不想想,你身边这位水性扬花、包藏禍心的主儿,说不准明日就要被王爷厌弃了。”
我撅了撅嘴,不做评价,只是慢悠悠地来到梅春面前,忽然重重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梅春被我打得一个踉跄,捂着脸,露出狰狞的神色。一旁的三夫人也怒骂起来:“你个贱人,竟敢打我的丫鬟!”
我阴沉着脸向她看去。对上我的视线之后,三夫人吓得一颤,气势顿然消了几分。
她晃动着眸子道:“你...怎么着,还想打我不成?”
我微微翻了个白眼,睨着梅春道:“听说你从前对如意颇为尖酸刻薄啊。如今我既然是如意的主子,自然要替她出气的。”
我又转头,笑着向三夫人道:“还请三夫人不要见怪。”
三夫人被我的神色镇住了,竟一时没有回应。
我收回了眼光,向身后道:“如意,走吧。”
如意在一旁似乎瞧傻了,愣愣地缓不过神来。我摇了摇头,一把将她拉住,继续向书房那边行去。
行了好一段,才听三夫人在后面恨恨地喊道:“我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如意担忧地来瞧我,却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她也只得作罢,默默地跟着。
我们一路慢悠悠地磨蹭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行到了镇南王的书房。
“你来了”,镇南王见我进来,将手中的宣纸卷了起来。待我走到他身边,他问道:“听说你方才在三房和四房闹了两场?”
我看了看他,道:“谁的嘴皮子这么快?与三夫人的算闹,可在四夫人那儿,我可是客客气气的。”
镇南王睨了我一眼,笑道:“你从前都是躲着她们走的,怎么今日如此张扬?倒把四房那边吓着了。”
我道:“从前我的身份不便,不愿惹这些麻烦。现在既然换了活法,自然要让别人都知道我的心思。”
我随意看了他一眼,只见张幼清凝神打量着我,眼中已暗暗生出几分幽色。
我笑了笑,自然地伸出手去,拣起桌上的墨锭,在石砚中轻轻辗着。
“王爷在看什么?”
镇南王收回了眼光。“今日的军报而已。”
我点了点头。
“我今日来,是要向王爷履行承诺的。我曾说过,要给父王写一份手书。”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
“请王爷帮我设一个书案,我才好动笔。”
镇南王的神色略有些惊异,显然不曾想过我会主动提起此事。他当即吩咐下人在书房侧面设了一副案几,让我坐下,又吩咐了一个心腹在旁替我磨墨。
我抬手写了一句“父王亲启”,余光见镇南王在一旁看着我,于是仰头道:“王爷自去处理军务便是。我这边要字字斟酌,还有许多体己话,想一并写与父王,恐怕要费些时间。”
镇南王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他转身回到案前去看军报,余光却仍时不时地瞟向我这边。
其实写一封手书,根本不用花什么时间。只是我与镇南王身中的毒很快就要发作了。这个时候,我需要在他的身边,才能顺理成章地替文淑挖坑。
我慢悠悠地写完了正经事务,又在手书后加了许多吁寒问暖、表述濡慕之情的废话。到最后,实在编不出什么了,才停了笔。
我拎起面前的纸,慢慢吹干上面的墨迹,交给了张幼清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