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了意识,不知道镇南王是什么时候走的。随后我发了高热,昏昏沉沉地睡了几天。
混沌之中,我的意识恍然回到了京郊的小院。
我推开门,只见朱琦站在假山前,似乎已经等了我很久。
我展开笑靥,走上前去。“朱琦,我回来了。”
朱琦也露出清朗的笑意:“嗯,回来就好。”
他转身,回头向我道:“走吧,冷言在帮你烤东西吃。”
我于是跟着他穿过穿堂,来到了后院,闻见滿院的肉香,盈盈扑鼻。
我一步步向厨房走去,越行越快。
进了门,果然看见冷言在灶台上,用手恣意地摇着我做的烤架。烤架上穿了一只肥硕的野兔,上面洒了辣椒粉,十分地诱人。
我灿然笑了,不知为何,泪水却止不住住地从脸颊滑落。
冷言见我如此,朝我走来,不知何时,他手上已擒了一只梅花,递到我的手上。
他用生茧的拇指拂去我的泪水,叹道:“傻瓜,哭什么。看,这是我今日特意给你摘的。”
我看了看手上的梅花,只觉那梅花鲜红欲滴,像血一样。
我心头一颤,忙收回了眼神,重新望向冷言。好在冷言依旧带着清冷的笑意,温柔地回望着我。
我笑了一声,镇定了下来。
我拉着冷言从厨房出来,飞身上了屋顶。院外是春日里生机勃勃地景象,万绿从中,四处争红夺艳。我紧握了冷言的手,在屋顶上转了一个圈,身上的襦裙翻飞,十分轻盈。
我向冷言笑道:“好看吗?”
冷言笑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道:“你总说我不打扮。你看,今天我特意为你装扮了。怎么样,心不心动?”
我提起裙摆,向他大大抛了个媚眼。
冷言失笑道:“你不打扮,我也心动。”
我望着他,忽然心下一荡。鬼使神差地,我拉了他的手道:“冷言,我们走吧,一起离开京城。”
冷言的脸色却忽然凝固了。他问道:“为什么要走?”
我道:“因为京城太乱了。人如草芥、弱肉强食。人人都为了权力野心挤破了头,杀红了眼。我们何必要与他们一起沉沦。你我携手,一起逍遥江湖,难道不好吗?”
冷言却似乎没有心动。他垂下眼睑,沉声道:“我不能走。”
我心下一绞,捏紧了他的手臂。“为什么不能走?就因为...因为那个玄旗营吗?玄旗营都已经没了,你我亲眼看见的呀!”
冷言抬眼,十分决绝:“我还有大仇要报。”
我不可置信地摇头,奋力道:“那都是假的!这不过是熊猫随手写的,你何必要真的将自己搭进去?”
冷言道:“我不知你说的熊猫是谁。我只知道,挡我路者,杀。”
我蓦地瞪向冷言,只见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寒气逼人。
忽然,他抬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沉声道:“杀。”
我立时嗓子收紧,呼吸不得,渐渐地,脑子已经开始缺氧。
我倔强地睁着眼,看着冷言渐渐模糊的脸,沙哑地叫道:“冷言...冷言...”
忽然,一个急切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张数!张数!快清醒过来!有人要杀你!”
我努力地分辨,才忆起这是熊猫的声音。
接着,眼前的一切骤然收缩,我只觉意识瞬间浮出水面,猛地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一双阴狠发红的眼睛。
一个女人在我身前,用纤细的手掐着我的脖子,嘴里念着:“你给我去死...去死...”
文淑!
我心下巨震,因为求生的本能,身体里的力气被凝聚起来,我一脚重重踢在她身上,将她踹飞了丈余。只见她的身体撞在木制妆台上,随着一声闷哼,瘫倒在地上。
我猛地喘了几口粗气,缓缓从床上撑起身子。因为大脑缺氧,我的眼前尽是噪影,好一会儿,视线才清晰起来。
我慢慢将眼光转向文淑。她正吃力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因为背上受了撞击,又无能为力。
我胸中寒意顿生,随手从床帷上扯下一抹拢子,攥在手中,向文淑走去。
文淑看见我的神色,脸色陡然转白,向后挪了挪,颤声道:“你干什么,别过来。”
她见我一直逼近,也顾不上起身,兀自四肢着地,向门外爬去。
我抢上前去,将手上的白拢子绞上了她的脖子。
文淑用手抓住拢子,奋力挣扎,却始终敌不过我这练过武的力道。渐渐地,她的脸色涨红,大张着嘴,只能发出断续的声音。
“救...命...救命...”
她努力地呼救,却发不出声响,只得由我大力禁锢着,渐渐眼球上翻,就要失去意识。
望着文淑痛苦的脸,我却心脏一悸。
我在干什么?
我蓦地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的手还发狠地攥着她,忙松开了拢子。
文淑立即伏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她才大大地倒了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向后退了一步,意识忽然空了。
我在干什么?
我踉跄后退,坐回了床上。
我抬起眼,却见守在门外的邹武早已进了门,却没有动作,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见我看他,邹武担忧地道:“郡主,您没事吧?”
我尚未答话,却听文淑在地上喊道:“大胆侍卫,还不快帮我杀了她!”
邹武看了看文淑,开口道:“夫人,王爷派我来这里是要保护郡主,不是伤害郡主的。”
文淑的脸抽搐了一瞬,她咬了牙,狠狠道:“你没看见吗,她要杀了我!”
邹武睨了她一眼,回道:“只怕是您先动的手吧。”
文淑的身子顿然失去了力气,向后仰了仰。片刻,她疯魔般地笑道:“哈哈哈...好啊...好啊...如今这王府里,竟然是她骑在我的头上了...好啊...”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原来是刘玢引着镇南王来了。
镇南王从门外进来,先看见了虚弱地坐在床上的我,和我脖子上的淤痕,随后才看见伏在地上,欣喜的仰着头的文淑。
或许是角度的问题,他第一眼没有瞧见文淑脖子上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