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耐住骤然加速的心跳,追问道:“他在哪里?”
不料洛问天却反问道:“你居然没有见到他?”
这么说来,冷言在营地潜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那他为何不来找我?
难道,他潜伏于此,只是一心为与了洛问天一起行事?
只听洛问天继续道:“你看,你这样苦心追随,他却对你隐瞒行迹。可见他根本...”
未等洛问天说完,小炎却忽然动了手上的剑,在洛问天的脖子上印出了一道血痕。
洛问天沉了面色,眼中闪出寒光。
他忽然嗤笑了一声,向小炎道:“很好。”
忽然,不知他哪里生出的内力,竟然一掌震开了小炎的剑。未等我反应,他便已经纵身破窗而出。
看他此时的身手,显然内力已经恢复。
只是...半刻之前,他分明还是内力尽失的样子。如果是药力自然散去,必定是慢慢恢复内力,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恢复如初。
洛问天一直在我的眼前,除了...我出去放信号的时候,他与小炎在屋子里。
我捏紧了拳头,怔怔地转头望向小炎。
我回想起洛问天与他说过的话,虽然每次都很短,却已是十足地古怪。在林子里的时候,我一心想着制住洛问天,没有在意。但此时与方才洛问天的那句“很好”联系起来,已经隐隐拼凑出一个让我心神翻涌的真相。
小炎...冷言...
我可以学朱琦的易容术,冷言自然也可以。
这就是他为什么一出现就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每每有人与我亲近,他就要急忙出来宣誓主权,为什么看见闻远舟拉我的手,他就好几天不与我说话。
我竟然如此迟钝,他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却日日相见不相识。
只是...他来这里真的是为了我么?还是...他只是与洛问天一起潜伏在这里,碰巧遇到了我?
我忽然伸手向小炎的脖后抓去,要撕下他脸上的面具,却被他闪身躲过。
因我这一袭没有预兆,他慌忙间使出了本来的身法。
我按耐住心头涌起的一阵酸楚,凝住这张从未仔细打量过的假面,从中隐隐描摹出冷言的轮廓。
“冷言,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出手的时候,冷言大概已经明了局势。此刻听到我的话,他的眼神还是震动了一瞬。他缓缓低下眉,神情不知是歉疚还是忧虑。
他将脸上的凝胶撕了下来,露出一张冰如远山的容颜。
我望着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容,眼眶陡然泛红。
我苦苦追寻的冷言,竟然一直在我的身边,却对我隐瞒身份。
为了放走洛问天,他竟在我的背后暗使手段。
我微颤着眉头,哽咽着向他开口:“冷言,你如此事事欺瞒,究竟将我当做什么人?”
冷言晦暗地凝着我,眼神中亦闪动着痛楚。
他犹豫着抓住我的手,将我拉向他的怀中。
肌肤相接的时候,我愈发觉得心绪翻涌。诸般情绪纠缠在一起,分辨不出是喜是悲,是惊是怒。
我一掌朝他拍去,正中他结实而温热的胸膛。
冷言闷哼一声,皱着眉头略退了一步,却仍然紧攥着我的手。
我试图将手抽回来,却被牢牢钳制住,忽然有些歇斯底里。
“为什么不说话?回答我!”
我端着凶恶的神情,眼眶却已止不住地掉下泪来。
“阿数”,冷言沙哑着嗓音开了口,固执地将我拉进他的怀中,“对不起...从前是我疏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保护?难道他守在我的身边,只是为了从前的歉疚?
我忽然奋力推开他,黯哑着声音道:“我不需要你保护!”
闻言,冷言的神情蓦然凝固,只余下浓密的睫毛还在无力地开合。
“我不要你保护”,我挤着眉头,眼泪愈发地断了线,“我要你喜欢我,爱我。我要你忘掉你的过去,什么玄旗营,什么医女,都不许再想了。从今以后,你只能跟我一起走,只许做我的同路人。”
说着说着,我的语气已是孩童般的无理倔强。在我的面前,冷言震动的眼眸中也已经模糊不堪。
他将我一把搂进怀里,轻松地化解了我无力的挣扎。
“你...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
冷言在我耳边低声问道,声音却满是急切。
我无声地抽泣着,将泪眼抵在他的衣襟上。
“我又不是你。我不喜欢骗人。”
冷言在我耳边落下一声颤抖的轻叹,低下头捧住了我的脸。
“是我的错。我向你隐瞒身份,只是因为你说过...以后不愿与我再见。”
我怔怔地看着他,才恍然忆起来,那日在镇南王与燕王决战时,我因心灰意冷,打定了主意要离开,于是与他说了许多绝情的话,其中一句,便是‘从此不必再见了’。
我说不欲与他再见,他就换一个身份,偷偷待在我身边?这个人,看着一副聪明相,怎么竟做些傻事?
“我不明白...你说的’爱’是什么”,冷言的脸离我极近,说话的时候呼吸可闻,“我只知道,从河畔那日,甚至是更早,你就已经牢牢印在我心里。每次你从我的面前消失,我只觉得痛如刀绞,如同心脏的某处被人剜去了一般。你不在,我便不知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冷言低头,用生茧的指腹抹去了我脸颊的泪水,“过往的事,俱是尘烟。我的同路人,本来就只有你一个。你去哪里,我便跟你一起。”
我望着冷言,只觉他的眼睛如一汪温柔而深邃的潭水,将我的神识卷入,包裹其中。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脸,印上了他微凉的嘴唇。久违的熟悉的触感传来,占据了我的神志。我闭起眼睛,整个世界便之余紧贴的身体和缠绵的唇舌。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微喘着逃离开来。冷言沉乱的气息亦轻拍在我的前额。我们静静地站着,平复着燥热的体温。
片刻,冷言忽然问道:“你方才提到的‘医女’,是谁?”
我愣了愣,才察觉自己竟将这件事脱口而出了。
我忽然羞恼,将他一把推开。
“随口乱说的罢了,哪有什么意思?”
冷言歪头睨了我一眼:“随口乱说?”
“是啊”,我瞪了他一眼,反问道,“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