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汀兰与芬怡告别后，心不在焉地回到风和馆的房间。刚一推门，就听里面欢声笑语十分热闹。她一看，原来是蓬莱阁那位小仙女来串门了。

聂漪萝自打上山来就一直戴着斗笠从没拿下来过，大家都以为小仙女清冷孤傲，不沾凡尘，没想到今日她竟然主动来串门，还带来了许多蓬莱仙岛的果干，好多水果大家见都没见过，所以围了一群少女，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莲花峰女修除了芬怡，其他人都不怎么待见卓汀兰，见她回来，大家也都不打招呼，视若不见。

卓汀兰早习惯了她们的冷遇，让她不习惯的反而是这房间里的热闹。她向来不爱凑热闹，便冲聂漪萝轻轻点点头，正想放下篮子就走，不料聂漪萝伸出小手，牢牢拉住了她。

“聂姑娘……有事吗？”卓汀兰轻声问。

“卓姐姐，你来尝尝这墨李。”聂漪萝白如青葱的指尖捏着一颗黑得发亮的果子。

卓汀兰一愣，墨李，墨离，好像忘尘君的名字呢！转念她又骂自己，卓汀兰啊卓汀兰，你可越来越没羞没臊了，怎么连个李子都能想到他了……脸颊不由地一红。

“不……不用了。”卓汀兰不好意思地推却道。

“卓姐姐，尝尝吧，这是我们蓬莱岛一百年才结一次的李子，特别清甜，别有一番滋味呢。”

卓汀兰见盛情难却，只好接过那黑色的李子，轻轻咬一口，很酸，简直要酸倒牙，尝不到一丝丝甜，她被酸得蹙了一下眉头。

“怎么？不甜吗？”聂漪萝问。

卓汀兰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如何作答，说酸，难免辜负了聂姑娘的一番美意；可说甜，便是说谎，又犯了太华门的禁忌。

卓汀兰正左右为难，就听聂漪萝说：“我们蓬莱岛的墨李，还有个名字，叫试情果。据说若是品尝之人清心寡欲，那便是甜的；若品尝之人有情爱的心思，那吃了就是酸的，越酸，越说明情入骨髓，在劫难逃呢！”

卓汀兰心头一跳，赶忙强忍着酸，将那墨李咽了下去，她也不知道旁边的人，尤其是聂漪萝是否看出端倪，她生怕旁人遐想，赶忙补了一句：“很甜。”

聂漪萝满意地笑起来：“墨李能试情，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我还从没见过说墨李酸的人，兴许啊，根本没这回事呢，方才见姐姐皱眉，我还以为遇见了第一个说墨李酸的呢。”

卓汀兰羞得满面通红，慌忙摆手，想解释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又说了一遍：“甜的。”

聂漪萝笑着拉住卓汀兰的手，甜甜地说：“甜就好，我还怕姐姐不爱吃呢。那姐姐多吃几个。”

卓汀兰不敢拒绝，接过几颗墨李，慢慢吃起来。

“卓姐姐，我一直想来请教你，但又怕贸然叨扰，打扰你清修，一直没好意思。今日既然遇见了，姐姐就教教小妹吧。”聂漪萝说道。

卓汀兰感受到周围几个女修瞟来的不屑的目光，脸上不由地一热，忙说：“聂姑娘客气了，我……我没什么能指教你的呢。”

“姐姐真谦虚，我听说你跟着忘尘君习琴，忘尘君的琴艺可是天下闻名，我不知道有多羡慕姐姐呢。我可不敢去叨扰忘尘君，只能来找姐姐了，听说忘尘君将他的霁月琴都赠与了姐姐，不知小妹今日能否有幸聆听姐姐抚琴？”

聂漪萝这么一说，卓汀兰只觉得周围的目光简直如利刃，她赶忙摆手：“让聂姑娘见笑了，我的琴艺不登大雅。”卓汀兰十分不好意思，聂漪萝是客人，这个要求也不过分，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当众抚琴。

“唉，看来小妹今日没有耳福了。”

聂漪萝很有礼貌，并没有让卓汀兰为难，卓汀兰稍松口气，却又听她说：“唉，我就是没有白愿的脸皮，否则我也去找忘尘君求教了。”

白愿的名字只要和忘尘君连在一起，在卓汀兰耳中就犹如炸弹，她一惊，脱口而出：“白愿又去找忘尘君了？”

“是啊，你今天没去听学，你可不知道今天忘尘君难得来听学，那白愿就像苍蝇那般粘着他不放呢！”聂漪萝的语气带着一点点酸。卓汀兰只觉得口中的墨李更酸了。

聂漪萝又说：“奇的是，忘尘君却一点都不恼，还与他说笑。来太华山之前听说忘尘君孤冷清傲，我还以为除了卓姐姐，没人能靠近他呢！看来传闻不能信啊。”

这一句犹如一把刀一下就刺痛了卓汀兰敏感的神经！她最在意的就是忘尘君对白愿区别于他人的态度！现在被聂漪萝这般直接地戳出来，她脸色变得极差，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这时，旁边的方芸叹道：“传闻可不假，小仙女你别不信，之前三年，我都没见过忘尘君呢！白愿犯酒禁闯了隐峰，忘尘君押他上紫华殿，那是我第一次见他！”

“哎，还有那次白愿顶撞无为君，无为君刚要罚他，偏偏忘尘君就来了，说是罚白愿，可他带白愿走时，那个笑容，你们看到没有？哇！那个笑容，我当场就融化了……”有一人激动地说了一半，发现有违太华门清规，赶忙住嘴。

可其他人一听她这么说，纷纷来了劲儿，七嘴八舌，说得绘声绘色，只差说忘尘君与白愿是断袖之癖了。

卓汀兰已什么都听不到了，心头的重重酸楚不知不觉变成了一股压抑不住的愤怒，白愿，你这妖女，你缠着他做什么！你可知道人妖殊途，你这是在害他啊！

聂漪萝掩嘴轻轻一笑：“我想啊，多半是忘尘君在山上看惯了咱们这样循规蹈矩的，突然看见个像白愿这样不守规矩的，反而被他的跳脱吸引了。等白愿走了，忘尘君就又是那个皓月一般遥不可及的忘尘君啦，卓姐姐，你说是不是呀？”

卓汀兰一愣，露出一丝惘然的神情，是这样吗？你是因为新鲜好奇，所以才对白愿不同？等她走了，一切就会恢复以前，对吗？对，一定是这样的，还有半个月论剑大会就结束了，白愿就会走了，到那时候，一切都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