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千年宗门(1 / 1)额头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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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倦鸟归林。

橘红色的余晖透过沉重的褐色木头格栅,在老旧的青石地板上留下一排整齐的竖纹,光路中可以清晰瞥见无数上下翻飞的微尘。

一个穿着淡蓝色罩裙的少女婷婷玉立,右手持着一柄拂尘,满脸认真地给一尊石像清扫灰尘。

少女留着短发,露出雪白光洁的额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眼神里满是倾慕之意。秀气的鼻子,鼻头微微翘起,更添几分娇俏。丰润的嘴唇微微张开,隐隐露出两颗皓齿,让人忍不住产生一亲芳泽的念头。

少女手指在石像上轻轻拂过,动作轻盈,似乎害怕弄痛了他。

“祖师爷爷,我们真武宗现在只剩下我们冬戍这一脉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

少女自言自语,声音轻柔。

石像是一位极为英武的年轻男子,真人大小,雕刻得栩栩如生,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几乎与活人无异。

石像矗立在一座金色龛笼之中,正上方挂着数个牌匾,其中一个写着“武林至尊”四个大字,另一个写着“玄门正宗”。字体古拙苍劲,自然透露出一股威严。

石像正是苍月大陆千年前的至尊人物,真武宗创派宗师陆极真。传说中石像是陆极真自叹无敌于天下,喝下毒酒,化身而成。

少女双手合十,美目盯着陆极真雕像,眼神越发虔诚。

“祖师爷爷,我爷爷常说祖师爷您武功天下无敌,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还擅长医术、阵法和铸器之术。您这么厉害,又长这么帅,如果能够复活过来,助咱们真武宗度过难关,我栾晴安愿意终身不嫁,天天给您老人家供奉清扫。”

栾晴安盈盈跪倒,竖起三指,认真起誓。

祖师祠堂内,一时间寂寥无声,只能听到远处隐隐传来几声犬吠。

不知为何,栾晴安一颗心扑通乱跳,低垂着眼睛,不敢抬头来看。

过了许久,栾晴安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发现祖师雕像纹丝未动。虽然她心中已经有了预判,但毕竟留有一丝侥幸,此刻不免多了几分惆怅。

栾晴安缓缓站起身子,向祖师爷陆极真拜了三拜,倒退着走出祖师祠堂,轻轻带上木门。

门外夜幕已经开始降临,西边群山之后泛起当日的最后一丝红光,在湛蓝色的夜幕下,勾勒出一个黑黢黢的远山群影。

栾晴安目视远方,心中犹如揣着一块大石头。

“小姐,饭做好了,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站在院外,笑着招呼道。虽然老妇强自保持笑容,但仍能看出背后隐藏的忐忑之意。

“知道了,梅姨。”

栾晴安盈盈一笑,轻声应道。

她不想让从小就照看自己长大的梅姨感到惶恐不安,佯装开怀。

“掌门已经在房里等着了。”梅姨在围裙上搓了搓手。

栾晴安点了点头,边走边问:“帖子发出去了,可有门徒来应吗?”

看似随口一问,栾晴安实则胸中惴惴不安。

梅姨没敢看她,只是淡淡回了句:“没有。”

“也好。”

栾晴安微微一笑,不再说话。翠绿色绣鞋轻踏石板,向正堂走去,梅姨紧跟身后。

他们二人都没有察觉到,身后祖师祠堂的大门之中,传出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嚓声,似乎有东西剥落坠下。

“安安,可曾好好侍奉过祖师爷?”

一张方形饭桌,上首坐着一位老者,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眼神矍铄,看不出年纪,张口发问。

“回掌门,已经打扫过了,也供奉完了。”

栾晴安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老者正是栾晴安的爷爷,真武宗当代掌门栾肃天。

“嗯,很好。有祖师爷保佑,红狗门那些货色,根本就不足为惧。”

听到栾肃天把赤虎门喊作红狗门,栾晴安不禁莞尔。

栾肃天正襟危坐,看了一眼坐在下首另一侧的梅姨。

原本梅姨为仆,不能跟掌门同坐。但是真武宗凋零殆尽,全宗上下只剩下掌门、徒孙和仆人三人,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况且梅姨侍奉栾家多年,早就被视为家人。

“阿梅,你来我栾家有四十三年了吧?”

“掌门,老仆来了四十四年了。”

栾肃天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时间过得真快啊。你刚来的时候,才十三岁,我那时候也才二十五岁,刚有了辰泽吾儿。”

梅姨点了点头,放下碗筷,眼神迷离,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四十余年前,虽然真武宗已经不复当年那般一统江湖,但也是东国有名的门派,门人众多,风光一时。

“阿梅,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栾肃天看着梅姨点了点头,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绸缎包裹的物件,递了过去。

“阿梅,本门处境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这是我仅剩下的一些盘缠,你拿好,带上安安,去南国投奔我好友隋航吧。”

“掌门!”

“爷爷!”

梅姨和栾晴安同时惊呼出声。

“爷爷,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对付那些坏家伙。我的长生诀已经练到二重了!”

栾晴安握紧粉拳,小脸涨得通红。

“难道我还需要你个小娃子出手帮忙不成?”

栾肃天吹胡子瞪眼,吓得栾晴安赶紧闭上了嘴。

栾肃天语气缓和,沉声道:“区区红狗门,我自然是不怕。但是这次他们敢欺负到老夫头上,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撑腰。”

“是万国集团!”

栾晴安叫道。

栾肃天点了点头。

“安安,我们这块地,是祖师爷留下来的。祖训有云,地在人在,地无人亡。我是真武宗这一代的掌门,不能违背祖宗遗训。万国集团历来对我们这块地虎视眈眈,这一次纠结了红狗门,来势汹汹,势在必得。我一个老人家守在这里,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我担心的是你!”

“爷爷!”

栾晴安快步走到栾肃天身边,跪倒在地。

“爷爷,我不走,我留下来跟你一起抗敌!我也是真武宗的弟子,要是祖宗的地我们留不住了,我也没脸活了!”

栾肃天爱怜地看着他这个心爱的宝贝孙女,长叹一声。

“好吧,那你就留下吧。”

栾晴安点了点头,眼睛里透露出无比的坚毅。

初夏的夜晚似乎过分悠长,窗外月明星稀,虫鸣啾啾,但是栾晴安却无心欣赏。

昏暗的蒸汽瓦斯路灯之下,空荡长街无限延长,似乎没有尽头。

突然,一道黑影凭空出现,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栾晴安一个激灵,快速跑回正堂。

“爷爷,他们来了!”

栾肃天正盘腿坐在地上,全身泛出丝丝白光,天灵盖上冒出阵阵白雾。

栾晴安见状吃了一惊。

“爷爷的长生诀已经练到了第七重境界,比父亲当年还要高上一重。”

栾晴安不禁握了握拳头,瞳孔逐渐明亮起来。

爷爷修为精进,自然不怕赤虎门那些杂碎。

栾肃天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灼灼,隐隐透出两束精光。

“来的好,老夫去会会那些疯狗!”

栾肃天轰然起身,灰色衣袍无风自鼓,迸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

正在此时,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个穿着红色练功服的粗壮男子,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一脸蛮横。

“姓栾的,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想的怎么样了?”

栾肃天冷哼一声。

“你家主子在哪里?你不配跟我说话。”

粗壮男子闻言大怒。

“糟老头子,让你尝尝俺的猛虎冲拳!”

粗壮男子话音刚落,迈开步伐,举起双拳,宛如猛虎下山,一跃三米,朝栾肃天猛击过来。

这一招猛虎出林,讲究刚猛迅疾,威力甚大,一拳击中,可以轻易击碎五厘米厚的青石板。

栾晴安惊叫道:“爷爷,小心!”

栾肃天却混不在意,动作似缓实快,右拳收于右腹处,屏息以待。

粗壮男子的拳风扑面而来,眼看还有寸余就打到胸口,栾肃天右拳竟然后发而至,直冲粗壮男子面门而去!

“破天百廿八式之六,撼天锤!”

栾肃天用出真武宗秘传拳法,拳头上包裹着银白色的长生诀真气,划过长尾,宛如一颗流星,轰然砸下!

粗壮男子来不及防御,被栾肃天一拳砸飞,凌空吐出几颗牙齿,倒飞出去五六米,狠狠撞在墙上,跌落在地,面颊高高肿起,不省人事。

“爷爷,打得好!”

栾晴安拍掌叫好,一张小脸兴奋的红润起来。

“栾老前辈修为更进一步,可喜可贺。”

伴随着一阵短促的拍掌声,一个穿着绸缎红袍的中年男子在一群壮汉的簇拥下,缓步走入正堂。

他上唇留着一撮短须,面色红润,一双又细又长的眼睛,像极一只狡猾的狐狸。

“程虎,你来得正好,省得老夫亲自上门!”栾肃天恶狠狠地瞪着中年男子。

这人正是赤虎门门主程虎。

他为人狡猾阴险,行事狠毒,手下纠结了一帮游手好闲之辈,在本地凶名甚响,人送外号凶老虎。

“栾老前辈,想来你跟家父也是平辈论交,怎么年纪这么大了,却还是不明白事理?”

程虎摇着折扇,轻轻摇头。

“你们真武宗已经没落了,不如老老实实把地让出来,世侄我念在旧交情谊,给你个好价钱,你好带着安安侄女过上个好生活。不然安安长这么漂亮,被人欺负了多不好。”

程虎说着,眼睛瞥向栾晴安,露出毫不掩饰的猥琐促狭之意。

栾肃天怒喝一声:“放屁!真武宗宗地是你想得就能得到的吗?休得多言,先过了老夫这一关再说。”

“唉,敬酒不吃吃罚酒。”

程虎摇了摇头,突然睁开双眼,一双灰色瞳孔里,射出择人而噬的凶光。

程虎把折扇递给旁边的弟子,脱下身上绸缎长袍,露出了精悍的肌肉,胸口赫然纹着一只虎头,露出尖锐的獠牙,模样骇人。

程虎露出了凶老虎真容。

赤虎门门人们自动退后,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之意。他们都知道,但凡是程虎动了真怒,敌对之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他们都在等着看戏。

几个好色之徒,眼睛更是放肆地盯着栾晴安,眼睛里似乎有把钩子,要把栾晴安生吞活剥。

栾晴安感到全身恶寒,强自镇定,一双美目死死盯着栾肃天。

栾肃天此刻也是严正以待,全身泛起银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程虎。

他知道,程虎虽然阴险狡诈,但是手上确实有真功夫。

碧州府一十三位地级高手,其中就有程虎的席位。

程虎握紧拳头,全身发出让人胆寒的骨骼撞击声,肌肤渐渐变成红色,竟好像要有血液渗出。

“栾老头,刚才你打败了我的四徒弟,不要得意,我就让你尝尝我赤虎功的厉害!”

程虎说完,大踏步奔向栾肃天,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了栾肃天面前。

栾肃天吃了一惊,赶紧运起长生真气,摆出防御架势。

架势尚未摆好,程虎双拳已经如疾风骤雨一般砸了过来!

“虎裂爪!”

伴随着程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吼,他的双手或拳或爪,攻击速度越来越快。

栾肃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已经丢了先机,越打越是吃力。

他咬牙将长生诀运到极致,头顶白雾氤氲,全身银光大盛。

但饶是如此,栾肃天还是慢慢显出破绽,肩头、右胸等地方,接连吃了程虎好几记猛攻。

程虎越打越是兴奋,拳速越来越快。

赤虎门人见到门主大发神威,都大声呼喊起来,为门主助威。

栾晴安握紧双拳,指甲抠进肉里而不觉。

栾肃天知道这样下去败局已定,瞥了一眼栾晴安,见她焦灼不安,楚楚可怜,不禁把心一横。

“长生无忌,虽死犹生!”

伴随着栾肃天惊雷一般的怒吼,笼罩他全身的银光,突然由衰转盛。栾肃天面色如火,眼中射出两道银光。

“破天百廿八式之十一,星罗棋布!”

栾肃天双手极尽舒展,幻化出无数掌印,将程虎的拳法包裹其中,宛如天罗地网,密不透风。

程虎犹如落入陷阱的猛兽,想极力挣脱,却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程虎怒吼声越来越大,但是无济于事。

栾肃天就好像一名猎人,逐渐收紧捕网。

“啊!”

程虎发出一声惨呼,接连倒退十几步,直到被门人挡住,才停下身子。

他的胸口虎头纹身处,赫然一个手掌印,深入数毫米,毫发毕现。

“姓栾的,你......”

程虎话未说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栾肃天傲然而立,仿佛一尊战神。

“给我滚!”

这一声暴喝,宛如惊雷乍起,程虎全身一个激灵。

“老大,怎么办?”

一个门人焦急地问道。

虽然程虎面露不甘,但是他知道这次伤到了经脉,必须静养数日,不能逞强,只好恶狠狠地撂下狠话:“栾老头,赐掌之恩,来日讨教!走!”

看着程虎败退,栾晴安不禁心花怒放,笑语盈盈。

“还是爷爷厉害!”

“慢着!”

正在程虎转身要离开之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

栾肃天听到这个声音,顿时面色大变。

“程门主,你就这么走了,怎么跟王总管交代?”

说话之人此刻已经迈入大门,是一位年轻男子,留着寸头短发,面色蜡黄,一双眯缝小眼里,露出怨毒的凶光。

“赵经事,我程虎这次认栽,等我回去休养几天,再来讨教。麻烦您跟王总管知会一声,我程虎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程虎恶狠狠地说道。

“何必再等几天?”

赵经事阴笑道。

“栾肃天强行催动长生诀秘法,已经受了重伤,此刻强自支撑,只是为了吓走你而已。嘿嘿,恐怕他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听到此话,栾肃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赵磊,你,你吃里扒外,不是人!”栾晴安急得直跺脚,双眼通红,眼泪泫然欲滴。

“安安师妹,我只是谨遵师父教诲,实话实说而已,这又有什么错了?你说是吧,师父?”

赵磊说话的时候,看着栾肃天,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好,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真是我栾肃天瞎了眼。”

栾肃天话音刚落,再也坚持不住,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胸前瞬间染成了红色。

栾肃天颓然倒地,全身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面色煞白,似乎瞬间衰老了几十岁。

“哈哈哈哈,姓栾的,当年你把我逐出师门,你可知错?”

赵磊哈哈大笑,一脸得意。

“真武宗千年基业,没想到到了你这个老不死的手里,却毁于一旦,我看你死后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你混蛋,我打死你!”

栾晴安怒火攻心,运起长生诀,冲上前去。

但是栾晴安修为太低,根本不是赵磊的对手,不出几下,就被赵磊生擒。

赵磊一只手把栾晴安抱在怀中,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脸上露出促狭之意。

“安安师妹,真武宗也完蛋了,你爷爷也活不久了,不如嫁给师兄我,我保你生活无忧,你觉得如何?”

说着,也不管栾晴安如何挣扎,撅起嘴要去亲她。

“你去死!”

突然,一个身影从门后闪出,猛扑过来。

“去你的吧!”

赵磊奋起一脚,把人影踢飞出去。

人影倒飞之时,一根银色飞针,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朝赵磊飞来。

赵磊眼疾手快,伸出两指,夹住飞针,手掌倒翻,银针原路飞回。

那人影啊了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便仰面朝天,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栾晴安这才看清人影,不是梅姨是谁?

原来栾肃天交代梅姨拿着淬有迷药的银针,在门口伺机埋伏。如果自己不敌赤虎门,就带栾晴安离开,如果她不从,就用银针迷晕强行带走。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赵磊擒住了栾晴安,梅姨也顾不上安危,就冲了过来。

见梅姨仰面朝天,额头流血,生死不知,栾晴安放声大哭起来。

“梅姨,梅姨,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遭禁术反噬,栾肃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却丝毫无能为力,不禁心如刀绞。

赵磊见状,放声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从内殿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声音慵懒,似乎是刚刚睡醒。

“外面是谁打扰我睡觉?”

“谁在后面?”赵磊警觉地问道。

就连栾肃天和栾晴安两人也面面相觑,不知来者何人。

后殿只有一扇门,通往祖师祠堂,别无他处。

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一个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人身材瘦长,面如冠玉,留着一头黑色长发,身穿一袭白衣,看上去十六七岁年纪,出尘脱凡,飘然若仙。

众人不禁呆住了。

赵磊觉得此人甚是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实在想不起来,便喝问道:“你是谁?报上名来!”

栾肃天也怔怔地看着少年不说话。

倒是栾晴安,俏眼圆睁,一脸茫然。

这个少年的长相,她实在是熟悉不过,毕竟每天她都要早中晚给他清扫三遍。

“祖,祖师爷?”

栾晴安结结巴巴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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