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三人便已来到了亭前。
不过,在陈道初授意之下,一行人都在外面驻足,没有立即踏步进去。
原因无它。
只因为那徐应林的妇人韶念娇此时仍在咿咿呀呀、全神贯注地唱着,浑然没有注意有人到来。
“大王请上,妾身有一拜。”
念白传来,入目望去,只见那身姿婀娜的韶念娇拢起戏服长袖,欠身单膝往前头无人处跪下,随即唱声再起,“分别去,除非梦里重相会。”
唱声未落,素手一引腰间木剑作势抹在脖颈之上。
“啪啪啪!”
待她手中木剑砰然掉落,身子无力侧躺时,那两个坐在小木桌旁正吃着点心的丫鬟将手中酥饼放下,满脸通红、极显激动地鼓起掌来。
过了会儿,见韶念娇要起身,两人这才忙拉起裙摆,小跑过去一左一右将她搀扶起来。
“夫人唱的真好,我听着就像见着了真虞姬一样。”其中一名丫鬟出声夸赞起来。
“那可不是……”
另一名丫鬟闻言,满脸骄傲的扬起下巴,说道:“咱家小姐怎么说曾经也是临安府许多戏楼子里头的当红花旦。”
“若不是随了徐公子来了官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凭小姐你这嗓子和身段,定能在临安府一直红火下去,只可惜……”
“梦春,说什么……”
已然起身整理好衣衫的韶念娇正欲喝骂这丫鬟一声,不过一句嗔怪的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就瞥见了凉亭那头负手站立的陈道初等人,话音戛然而止,同时微微侧身看来。
“林叔父,冉道长……”
见到亭外带着满脸陶醉笑意的几人,韶念娇升起一抹笑容,忙碎步迎身上前,对着几人欠身行礼。
“不必见外。”
林县令朗声轻笑着摆了摆手,夸赞道:“念娇,你这一折千金记唱的极好啊!颇有几分名家风范!”
“闲暇作乐罢了,当不得叔父这般夸。”
展颜笑意更甚,韶念娇口中却是谦辞,说完,瞧了一眼面生的陈道初,问道:“叔父,这位道长是?”
久未说话的冉至清先一步摊手向陈道初,介绍道:“徐夫人,这位是我武当的小师叔陈道初。”
“哦?道……道初。”
听到这道名,韶念娇不免微微一怔,显然也是知道武当“道”字辈门人的资质分量的。
惊讶之后,便赶忙躬身向陈道初行了一礼。
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但因为其女子身份陈道初也不好伸手将她抬起,只能等她深深一躬再起身。
“徐夫人……”
待她刚挺直身子,陈道初便张口问道:“贫道适才听林县尊与你那丫鬟的话,夫人先前在临安府是一位当红花旦?似乎还非一般的红火?”
“不敢当道长如此赞誉。”
韶念娇羞赧一笑,细语柔声着说道:“实不相瞒,妾身乃是一介孤女,确实也是临安府的一个戏班子出身,运气好红火过一阵子,可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介戏子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
陈道初微微一笑,没有由着她这话头多说什么,但心底却生出了些许想法。
在他看来,这府上主人徐应林既然是岳麓书院的学生,即便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定然是出自诗书传家的大户,以他这样的身份怎么会跟一个戏楼的青衣花旦搭上关系,而且……
还真就娶了她为妻!
虽说陈道初身为方外之人,并没有太多门户之见,但他也管不着这大明各地的百姓已经将这种门当户对的观念深植心底了。
想来这徐应林韶念娇夫妻二人的事又是一场劳什子狗血恩怨。
陈道初心中暗自想着,不过由于此时涉及他人隐私,他却是也不好张口直接去问。
而说完这番话的韶念娇却是没想到陈道初一瞬间冒出这么多想法,也不曾注意到陈道初的神色微变。
她对后头的两个丫鬟打了个手势,待两人将小桌上的零食碎嘴撤了下去后,忙招呼陈道初几人坐下歇息。
片刻后,离开的两名丫鬟端着两个木碟子又在桌上添上了几碟点心,又为三人一一奉上茶水,韶念娇方才再次开口说话。
“林叔父,两位道长……”
见三人轻啜热茶又放下,她带笑说道:“想来陈道长定是我那夫君请来查探府中邪祟的吧?”
“不错!”
林县令率先点头回话:“恰逢前几日县衙有一桩案子发生,我得知陈道长来到官山,而后想到了你这里的事情,就携应林去拜访了陈道长。”
“那叔父是代我那夫君陪同道长来查探的?”韶念娇启唇又问。
轻点了下头,林县令道:“应林身子虚乏,我便让他在前厅歇着了。”
韶念娇一脸了然,侧首望向陈道初,说道:“陈道长,妾身长住这后院,相较于林叔父要更熟悉一些。”
说完,又回首向林县令征询道:“林叔父,接下来不如就由我代您陪同两位道长?”
闻言,林县令看了眼陈道初与冉至清的脸色,见他二人点头,未有异议,这才应道:“也好。”
“那陈道长、冉道长……”
正说着,他整理衣袍起身微躬,道:“就恕小官先行告退了。”
陈道初也随之起身问礼,道:“林县尊正好去徐居士那里看看我先前那玉符可起了效用。”
颔首应下,林县令又与韶念娇招呼了一声,便折身往前厅返回。
待他走后,陈道初与冉至清二人又饮了些茶水,见日头渐升时候已不早了,陈道初当即放下茶盏,说道:“徐夫人,这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咱们这边去后院看看吧。”
“两位道长这边请。”
韶念娇闻声忙站起身子,引手向另一头的廊道,待陈道初两人起身跟上,这才几个大步走到前头领路。
可就在她大步向前,衣袂飘起时……
“叮!”
一声细微铜铃响声却忽而传来。
陈道初两眼一瞟,立马看到了她腰间红绳悬挂着的一枚锈迹斑驳的小巧铃铛。
尽管感觉这铃铛与韶念娇一身衣饰半点不搭,甚至与她的气质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陈道初并未想太多,毕竟人人都可能有些小故事的,这点倒也不稀奇。
而且……
他也没从那铃铛上瞧出什么异样来。
收住心思,陈道初抬起目光,与冉至清一同跟上了韶念娇的步伐。
几人借着廊道步入后院,陈道初又将体内真元调出开启法眼四处观察起来。
不过,一番张望之下,却是如先前一般没有任何收获,只是看到了后院美景和布置迥异于前厅的那一片区域,尽显女儿家的心思细腻。
又前行了一阵子,见实在看不出什么,陈道初只好收了法眼,来到韶念娇身旁,试图从她口中寻摸些有用的信息。
陈道初问话之际,三人脚步放缓。
但是,一番询问下来,依旧没能寻得府上邪祟的源头线索。
到最后,八卦之心兴起的陈道初甚至开始旁击侧敲起了这韶念娇与徐应林二人之所以能相互结识,再到其后成婚的缘由。
而韶念娇听了他的几个问题,却是露出了一抹笑容,显然已经猜到了陈道初的心思。
只是这女子倒是一点也不扭捏,直接大大方方地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陈道长,我与应林的事说来倒是有些像那戏本杂剧所演的折子,颇为曲折离奇……”
韶念娇开口之际,停下脚步倚在了一旁的梁柱上。
而陈道初正听着的时候,余光却见到了冉至清的头颅探得更近了些,展现满脸好奇之色。
果然,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心中暗自摇头笑了笑,陈道初也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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