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这个职业的高明之处在于化腐朽为神奇,讲求色香味俱全。
眼下摆在桌子上的这碗稠米粥,看起来像是没有控制好火候,碗中的大米被煮的稀烂,格外的白,仿佛被搅拌在一起的浆糊,稀里糊涂一碗,让人一看就食欲不佳,这第一关,色相,便没有入苏杨儿法眼。
本就对阳宝心怀不满的她只瞧了一眼,便暗骂道:“什么玩意嘛,我还以为那厨子有多厉害,就这卖相,真是枉为人师。”
骂归骂,早已饥肠辘辘的她还是得乖乖端起碗来,用勺子舀了一口,当这乳白色的稀烂“浆糊”抿入她小嘴中时,唇齿间传来的糥腻感却令她怔了一下:“咦,是甜的?”
本以为这是一碗没控制好火候煮烂了的白米粥,不曾想却另有玄机,甜粥在她口中不需嚼便滑了下去,粥明明是温的,口感却像是加热过的“冰淇淋”一样,甜中带有丝丝奶香味,这竟是一道刻意做成糕糊妆的甜品。
“卧槽,真特么好吃啊!”苏杨儿连舀了几口,她从未敢想在古代还能找到这种热奶油般的口感,一时间胃口大开,倘若不是顾及一旁的小玲,早就端起碗来舔个底掉。
纵然如此,她这吃相也实在雅观不到哪去,一口还没滑下去,又塞一口。
这倒不是她真的如此没出息,只是因为前世苏阳便十分喜欢吃甜食,可生长于普通家庭又是个男孩子的他,自然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甜品,这在他心中形成了一股怨念,和女朋友约会时都刻意去挑蛋糕房,甜品店这种地方。
“看来我冤枉他了,他还真是个高手,人家傲有傲的理由。”
苏杨儿意犹未尽的刮光碗底最后一口,虽然被阳宝“打脸”了,但她却很满足。
“小娘子,好吃么?”小玲悄悄咽了一口唾沫,取出手帕为她轻轻擦拭了一下。
苏杨儿见状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是不是还没吃,我不是说做两份,咱们一起吃么?”
“这是阳宝哥特意给您做的,他忙活了一个早晨才做出一份来,很难得的。”
“那这粥叫什么?”
“他没说。”见她如此喜欢,小玲心下暗喜,又犹自忐忑道:“那您还生气么?”
“生气?”苏杨儿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故意摆出一副俏面含霜的模样道:“原来你还知道我在生气呀,怎么,是不是有了男人,就不打算要我了?”
“我没有,小娘子!”
“你没有?”苏杨儿装模作样,冷笑一声,道:“没有的话,那你刚才想对他说什么,如果我不答应带你男人走,你就怎样?”
“我…我…”
小玲被她现在的样子吓得不轻,舌头打结间竟忽然跪了下来:“小娘子,您打我吧,玲儿离不开阳宝哥,但也舍不得您,阳宝哥是个好人,又有本事,待玲儿也很好,您若恼他,玲儿愿意代他受罚,您…您若打死了玲儿,玲儿也愿意。”
苏杨儿见状知道自己演过了,连忙将她拉了起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禁吓?”
“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你快坐下吧。”
尽管苏杨儿的确有些讨厌阳宝那恃才自傲的模样,也有些莫名其妙的“吃醋”,毕竟小玲现在是和自己大被同眠,朝夕相处的女人,这还没捂热呢,她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
但她又不是什么真正的封建奴隶主,别说打了,单这一跪便让她有些慌乱。
“您真的不生阳宝哥气了?”小玲坐在她身旁,轻轻摇晃着她的衣袖。
苏杨儿闻言,不假思索道:“不气啦,你们女人啊,眼光真的是忽高忽低,那厨子有什么好的,要钱没钱,长的还不咋地。”
“你们女人?”小玲闻言顿时怔住。
苏杨儿慌忙改口道:“不…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女人…不,我是说那那个阳宝哥又丑又穷…哎,我都让你们气糊涂了。”
“那您还是在生气…”
苏杨儿认准机会,赶紧转移话题道:“对,我是在生气,我问你,他有没有亲过你?”
小玲连忙摇头道:“没有!”
“那他有没有抱过你?”
“也没有!”
“这还差不多。”苏杨儿伸手摸了摸小玲的头。
二人皆为女子,且年龄相仿,这种举止无疑十分古怪,可小玲却没有刻意抵抗,任她抚了两下,怯生生问道:“那小娘子,您现在还生气么?”
“不生气了,生气有什么用,我再生气,你也不会丢下他是不是?”
小玲闻言低下头来,显然是默认了此话。
苏杨儿望着她清秀可人的小脸,心下哀叹:“哎,我要还是个男人该多好阿,身怀巨款,父母双亡,有房有妹,还身逢乱世,简直就是救世主模版,哪像现在,还没两天呢就眼睁睁的看着妹子投入别人的怀抱…”
“我现在这模样又能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她其实一直在想,她能做些什么,她会教书,可问题是有人肯让她教么?
“算了,想也没用,暂时得过且过吧。”
“玲儿,你还没吃饭吧,去找你阳宝哥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玲闻言抬起头来,先是一喜,而后却又摇了摇头道:”玲儿不饿,玲儿愿意陪着小娘子。“
“好了,你快去吧,我不生你气了,不过你可得听好了,你没嫁给他之前,我不许你和他动手动脚,而且也不许一直说情话,否则我就再也不让你见他了。”
尽管很无力,但这是苏杨儿戴上小玲这顶“原谅帽”前最后一点挣扎了。
而小玲听了却十分欢喜道:“玲儿知道了,玲儿一定听您的话。”
“去吧。”
见小玲收拾起碗筷欢天喜地的走了,苏杨儿又发起呆来。
此刻她脑中一片乱麻,这深闺里的日子比她想象中难熬百倍,短短两日,却像是在度日如年。
“难怪古代一些女人那么早就盼着嫁人了,被男人玩,和小妾宅斗,也比这么闷着强。”
这个想法一经生出,便让她打了个哆嗦:“那老子呢,老子可不想搞基。”
“不行,我得尽快想个法子,变成一家之主,到时候想干嘛就干嘛!”
“有什么法子呢?”
苏杨儿想了半天,竟也没想出什么改变现状的法子来,因为目前来讲,苏家上下皆是在苏父生前所制定的种种规矩中运行,而这个规矩的实际执行者王伯眼下却不知在何处寻找买家呢。
像这种没有目标的事情,任谁都无能为力,又何谈想法。
“哪怕担上个骄横任性的骂名,也要打倒这个万恶的老王!”
“只要家产能够顺利变卖,苏家能顺利南迁,到时候还不全是我说了算?”
“哎,可这个老家伙现在到底跑哪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才两天我就快熬不下去了,他再不回来…”
苏杨儿入神望着门外,欲眼望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