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出十余里后,苏杨儿与小玲力感不支,中间又歇息了两次,陆靖元从不坐下歇息,脚步却仍极轻便,越走越快,这一个时辰中,尽在荒凉田野间中穿行。苏杨儿见太阳西斜,暗暗叫苦,心道:“早知偷牵两只驴儿出来了,还有这小子究竟是甚么套路?”
再行得一阵,见到第二个岔路口,阳宝驻足道:“这荒野里竟然还有岔路,这该往哪走?”陆靖元道:“震泽位东,自然是向东走了。”阳宝嘿声道:“是极,是极,还是陆衙内你见多识广。”言毕,一行人继续前行。
陆靖元却是暗暗摇头:“一个大傻子带着两个小傻子,说是送人回家,却连路都不认得,又哪有这样的道理?”他心思何等机敏,只从阳宝不经意的一句话中,便着实了苏杨儿、小玲二女的身份,可见苏杨儿慢吞吞的迈着碎步,又不禁心疼想道:“她一生也从未走过这样远的路吧?”
更向东行,地势愈平,只见沿途田野中多了道道溪渠,遥遥望去发现这些溪渠尽向东流,便知大抵快要到了,只因那太湖襟带三洲,东南之水皆归于此,周行五百里,是世所罕有之大湖,如论名声,此时傍湖而居的宜兴县反不及这古有震泽之称的太湖。
到得傍晚,四人登一小山包,果见遥处远天长波,夕阳之下,七十二苍峰,挺立于红纱曼海之中,众人心神为之一旷,极感兴奋。苏杨儿无论前世今生都不曾见如此大水,一时倍感喜乐,心想:“这里可比那山沟县城强出不知多少了。”
陆靖元却想:“从前听人说范蠡载西施游于五湖,乐而忘返,我比之范大夫可能大有不如,可杨儿比之西子不遑多让,如能伴她老死在这人间仙境,岂不比去求劳什子功名富贵快活的多么?”
只可惜此时天色已晚,远处湖景再美,也终究朦朦胧胧,众人只好摸下坡去,在湖畔小镇寻了一家客店歇宿,苏杨儿一路疑心陆靖元已识破二人,可直至分房住了,他自掏腰包歇下后,竟无动静,她这才心下稍安。
她来宜兴路也住过不少客店,知道这小店中难有美食,只同小玲用过一些自家中带来的四色点心后,便在房内泡起有些酸痛的脚丫来,苏杨儿摘下璞头,捶了捶肩膀,心想:“让陆靖元这样一直跟着,也不是个办法,我得想个主意尽快把他赶走了才是。”
苏杨儿一路之,心中所想的只是这件事,眼见小玲又悄悄溜出房去,登时料到了十之**,嘟囔道:“她去找男人,我在躲男人,也不知陆靖元和苏千易究竟是怎么想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我这只石头花。”
她这话十分自信中,却有三分自恋,陆靖元倒也罢了,苏千易实则对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便如他心中所想:“能得美人青睐,固为生凭幸事,不得亦无可恼之处。”
苏千易生性纯良豁达,是苏家晚辈中最讨苏翁喜欢的一个,可因老王与苏翁合伙逼婚一事,苏杨儿自然也将他划归为陆靖元一类中。她想来,这中间纵有重重误会,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等老王痛心疾首来寻她回家,才能杜绝此事。
她正这样想着,忽闻“吱啦”一声,房门被人推开,苏杨儿以为是小玲折返,正想说话时,却发现竟是一个高大男人走了进来,二人四目相交,霎时苏杨儿便自水盆站了起来,指着他叫道:“陆靖元!”
陆靖元微微一笑,道:“杨儿,你这一路走的累了吧,你打扮成这样真好看。”
苏杨儿怒道:“我就知道你又在装神弄鬼,好极了,今天我就和你把新账旧账一起算了!”陆靖元前两步,问道:“何为新账?何为旧帐?”苏杨儿随即惊恐道:“你不要过来!你再敢动一下,我就和你拼了!”
见她声厉内荏的模样,陆靖元哈哈笑道:“好娘子,你拿甚么同我拼?”
苏杨儿见他说着又往前走,急中生智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恼我今晨放狗儿咬你,瞧见了你骑在墙胆小如鼠的模样…哈哈,你这会儿胆子又大了?”
她知道陆靖元这人最恨旁人戳他痛处,果不其然他听了神色微变,但当走到近处后,遇苏杨儿水汪汪的大眼睛,只觉得她吹气如兰,一阵阵幽香送来,又哪还能说出半个“恼”字来,当即摇头道:“只要能见到你,便是咬我十次百次,我也不恼。”
“你…你不要过来。”苏杨儿见他越走越近,急忙后退,一时忘了自己双脚还浸在水盆中,稍一撤步,便要跌倒,好在陆靖元眼疾手快,及时拉住她的手臂,苏杨儿坐倒在床,用力将他手推开,气极道:“你究竟想做甚么?”
陆靖元见到她脚踝处的玉镯,心神一荡,道:“我只想看一看你,问一问你,我送你的这只脚镯,你喜欢么?”苏杨儿气愤填胸道:“你那天究竟对我做了什么?”陆靖元笑道:“当然是做了夫妻该做的事情。”
此话一出,苏杨儿失声叫道:“谁和你是夫妻!淫贼、禽兽、王八蛋!你把鞋子还我!把这破镯子给我摘下来!”陆靖元不悦道:“你便这么想把它摘下来?”苏杨儿此刻除了骂人外,毫无还手之力,胡乱叫道:“对!王八蛋的东西是脏的、臭的!”
陆靖元闻言面色忽变,冷哼道:“好,那我便成全你!”
苏杨儿见他面色不善,顿时花容失色道:“臭小子…你想干甚么?”
陆靖元忽然俯身自盆中抓起她湿漉漉的左脚,高高抬至半空中,道:“当然是满足你的心愿了。”苏杨儿不禁“啊”的一声娇呼,随即仰倒在床,跟着骂道:“王八蛋,你快放开我!”陆靖元冷笑道:“那要看你待会儿的表现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