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老耳一路走向楚候府,看一路的大戟士都威风凛凛,又紧张肃穆,不由得心情重了几分。
刚披上战甲的楚大庄,在听到晋老耳到来的消息后,又解甲准备盛情款待远方而来的客人的时候,晋老耳就匆匆的进了大门。
四目相对过后,就是两朵笑脸贴在了一起。
“呀呀——晋老哥来的可真快呐,我正准备解甲好好招待一番老哥你呐!”
“楚候可是有要紧事,我来这里不过是闲坐呀。楚小哥有事且先去忙。”
“看看晋老哥又说笑了不是!难得晋老哥来我这一趟,有什么事还能比款待晋老哥重要呢!”
“哈哈……楚小哥爽快人!”
“那晋老哥好好坐一会,河鲜宴马上就开始了,我去换个衣裳。”
“什么?河鲜宴!楚小哥的河鲜宴可是大名鼎鼎啊!小老儿怎么配得一品盛宴呢?”
“哈哈,老哥儿且宽心坐下,您担当得起,等我回来咱哥俩还要喝九杯酒哩!”
“哎哎,楚小哥真真客气,我且等着就是啦!”即使晋老耳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就像被人放在火堆上烤着一样难受,可是他依然是笑呵呵的应承了下来。
凤鸣山。
“吴苍穹,你想入文士道,还是武士道?”
“按理说呢,我既喜欢蓝色的格律,又以九百年第一诗人自诩,当是要入这文士道的……可我偏偏又不喜欢谋略,只粗通点笔墨,受不了君子之剑还要问剑,执剑礼的繁琐,却是想进武士道的!”
“确实,武士道能动手绝不动口,能动刀绝不动手!”
“嘿,我说吴苍穹!咱凤鸣山每次排名就数你倒数是第一,你咋还这么爱胡咧咧呢?”
“哎呀呀,我是个不想出名但每次都被推到风口浪尖的人物,你说我能怎么办呢!”
……
度过了白日的嬉闹,夜晚吴苍穹只孤独的仰躺在山巅的一块暗红色巨石上。这里危高百尺,摘星捉月;可是为何,他闭目间会有一滴眼泪啪嗒而落?
有的人委屈了会哭,有的人思念了会哭,有的人崩溃了会哭……可是在梦里,谁曾流过真情的泪珠呢?
一时清风,一处虚影,虚影里悄悄呢喃一声:“哎,看来这小娃娃的传承不在凤鸣山啊……”
忽地清风一过,又留下了凤鸣山上这个静悄悄的夜。
楚候府,今晚却灯火通明,众人热情高涨:“青铜樽,来满杯!”
当酒意上头,楚大庄忽然问晋老耳:“晋老哥,我今日热情款待你,你将来是不是会报答我呀!”
正把一杯甜酒咽下肚的晋老耳,突然感觉自己刚喝下的是一口最苦涩的酒,但是还是摇头晃脑并手舞足蹈的说道:“好说,好说!”
“那是怎样的报答呢?”楚大庄一时间兴趣盎然。
“呃……我们晋国地贫人穷,不像您楚国,就是一条鱼肚子里都有金鱼洗海那样的宝珠。您说楚小哥,我要是把我们晋国的粗鄙之物拿给您,您会看得上吗?”
“晋老哥,我怎么会看不上呢!只要是您送给我的东西,哪怕是瓦砾,我也愿意收下啊!”
“呃……这……其实我们晋国也没有多余的东西,不如我就送你一诺吧!”
“好,这是晋候一诺!”
“是,我晋老耳今日就带晋候为君一诺。孤承诺他日若与楚候兵戎相见,必后退三舍,以谢楚候今日礼遇之恩!”
“好,壮哉!当再饮,且满青铜樽!”
留下了这个诺言的晋老耳,在第二天就离开了楚国,向西而去。楚大庄也没做太盛情的挽留,因为他的敌人们已经到达了战场,他不能迟到了。
可是楚大庄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楚候,看来我们真的迟到了!”伍忠说道。
“谁说迟到就不准打胜仗了?”楚大庄反问。
“哈哈,楚逆难道不知道,国之大事,唯祭和戎!这样的大事都能迟到,他们还能赢吗?”
“哈哈。”以次宰宋守礼为首的神周阵营一阵哄笑,显得纪律很差。
“楚候,敌军已在泓水对岸列阵,我们半渡被击怎么办!”
“哈哈,宋守礼敢么?”
“次宰大人,我们快些发起攻击!”
“哼,我神周对待的战争,哪有趁人之危!”
“哎!那是神周有万乘之力而楚逆只有百乘之力的时候!如今同为千乘之力,为何不先发制人!别忘了,楚逆的魁首楚候在炼成图腾还魂术后已是气象境。”
“所以随君你只能做守外的诸侯,岂能知晓庙堂上那高高的礼乐神典。虽然老神周王故去之后,礼乐圣典就不能催动无影刑鞭镇压诸侯了,可是我也不愿让礼乐圣典废了!礼乐圣典若废,我们是不是又要回归到妖族的队列中去?苍天啊,我们人族自圣王时代从妖宗分裂,并自诩为万灵之长,又怎么能抛弃圣王的礼乐而回归愚昧呢!”
“可是生命都没了……”
“随君,你要知道有一种生命非常贱,那就是放弃信仰的生命!”
“次宰大人你完全疯了!你若现在听我的,我们还有胜的希望……快趁他们立足未稳,出击啊!”
次宰宋守礼依然不为所动,他身后的神周三军虽有慌乱,也保持着天朝的气度,这是属于生命的雍容华贵。即使必死一战,太阳会陨落,但太阳也不会苟且成一只萤火,躲躲藏藏。
“战!”
这是太阳最后的光芒,即使之后永夜来临,也不会为了一道生存的种子而改变属于太阳的骄傲。
可是……为什么——在万古宗,在东傲国,总是野蛮吞噬信仰?
同为气象境的宋守礼,没有打败拥有九头鸟的楚大庄,这个消息,让齐小白慌忙的推开餐桌上的美食,找管太傅去了。
为何齐小白这么慌忙呢?
还是管为材那句“为诸侯长”给闹的……这些楚大庄都不知道,也不会这么玩。现在楚大庄的想法就是——看你神周王还敢不敢不尊重我了!
“哈哈,江乙,伍忠,如今我们胜了,就该讨回我们丢失的尊严。可是此番虽然我们胜了,但也被齐小白挡住了再前进一步的路。既然孤暂时不能亲自找神周王讨个说法,那么就请你们两个务必要把楚门八钟给孤从上京带回来。”
“喏!”
江乙心思流转,觉得这次计划可行,除掉伍忠,除掉楚大庄,以报尔等灭我江国之仇。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晋老耳此时舒适的躺在车里,他正在做一个梦。
梦里,他手握井田地脉。很快的,井田地脉为他长出了金谷穗,金谷穗又被他收割后放进了九鼎里。很快的,九鼎又把金谷穗炼化成了血汗丹和安乐糖,他捧着手心里的一大把的血汗丹和安乐糖,正在分给这些年跟随他的亲信们。
很快的,他又梦见很多人都伸手向他讨要血汗丹和安乐糖,他们仿佛汇成了凝聚的功业,又把皇天道统倾向他了。很快的,皇天道统上幻化出一把“无影刑鞭”,要让他当执鞭人,掌握天下刑与罚……
“哎呀!”车子一个颠簸,把晋老耳给摇醒了。不过,这个梦,却给晋老耳推开了一扇光明的大门。
“齐小白,我与你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你凭什么拦我!”楚大庄气愤的咆哮。
“楚兄,你我有私仇私冤倒好了……”
“怎么还好了?”
“有私冤私仇,你就可以进不周关来找我,我不拦你!可是你和我就是没有私冤私仇,我才拦你啊!”
“这是为什么!”
“神周祖训,诸侯无故不得出封地……”
“哼,礼乐崩,天下倾。若想拦住我,要看你齐小白够不够格!”
“哈哈,楚候神勇!”
“你是谁?也配参合!”
“这位是我齐小白的仲父,齐国的国相。”
“你们好不要脸,两个天象境打我一个天象境!”
“楚兄您的图腾还魂术那么厉害,我一人怎能抵挡!我又不比次宰宋守礼,出门有神周王当后勤。我这次来,可是自掏腰包,当然要谨慎了!”
“我看你不是要谨慎,而是要赢吧!”
“哈哈,但求楚兄退一步,我们还是好兄弟!成吗?”
“哼,是好兄弟就不该拿我来当你的垫脚石。”
“楚兄这话说的有辱斯文!”
“你不知道,我乃蛮夷?”
“哈哈,这就是楚兄爱说笑了……蛮夷混沌里,混沌不知数;楚系良家子,东皇自楚出。”
“哼,任你说的天花乱坠,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看招——”
说完天空上就乌影遮晴,一头滔天恶兽狰狞的苏醒了过来。齐小白丝毫不惧,祭起虎符,虎符化作一颗刺天的獠牙。
狂风吹旗倒,扬尘乱人跑。天昏昏一处鬼象,地冥冥一派魍魉。
此时,一声悠扬:“国主,我来助您!”
随后管为材祭起钱五珠,一时天上下起了银雪金雨。此番天降祥瑞,楚人个个争先恐后疯抢,完全忘记了为楚候看阵护法。
“火烧云!”这时候又随着齐小白的一声呐喊,天空上的云层都变成了火海。楚大庄只感觉到自己的防御三面漏风,一面可逃!
不禁立马退走,还不忘骂道:“齐小白你比我还蛮夷!”
此时,上京城却是一番深秋的萧瑟。只有楚之使臣江乙像是一朵骄傲的雏菊,不畏萧瑟:“快,交出我们的楚门八钟!”
“啊!”神周王仿佛是老树上的最后一叶枯黄,随即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