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屋里哪能关住活蹦乱跳的孩子,草粒和菜心跑到外面甩着胳膊踢着腿,仍不相信的问道:“我们都好了?”
“大哥哥怎么还没出来!”
“可能在修炼吧,姜哥哥不是告诉我们,不能打扰这个大哥哥休息么?何况他还刚治好了咱们两个……”
“那就更不能打扰大哥哥修炼了,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等姜哥哥回来吧!”
可是屋子里,吴苍穹却没有在修炼。神鱼泡泡静静的悬浮在空中,看着缩在地上想打滚的吴苍穹,十分老气横秋的说道:“啧啧,妄动青乙木灵的滋味如何?”
“怎么会这样?刚才我还能感到青乙木灵的喜悦,为什么现在它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吴苍穹闭上眼睛,感觉浑身痉挛。
“大概以前青乙木灵都是在你无意识下为你的梦传承所用,这次当它发现你是有意识用它当然要反抗了!不然,你总以为练气术很容易呢?都说紫禁脉上承万古,太阳脉中若世界。你非要在自己有限的能力下试试呢,这能怪谁!”
“你说别人的路,只要血汗丹一大把,就能宝体早成。我呢,却要点亮太阳脉上的太阳,炼化太阳脉上的五德之气,真是……”
“你现在迷途知返还可以!”
“不,练气术是我唯一的优势!我没有诸侯的血脉,世家的底蕴,豪强的逆天。”
“那你就只能坚强,大道至拙,我也不能帮你!”
“泡泡,怎么凤鸣山上没有一个山人和先生说过这话?”
“大道至拙,方显不争,这是内丹之道;大道至巧,唯我独尊,这是外丹之道。”
“泡泡,你说气游盈虚之间,当如紫气东来怎样!是不是不争,是不是内丹之道?”
“紫气东来,蕴有无限妙解,你不妨试试。”
“好!”吴苍穹挣扎起来,盘腿坐下。他闭目潜息,内观世界。
此时太阳升高,大地已铺上了一层金毯,顷刻间把戈壁滩上特有的“长腿黑雾蚊”驱散干净。
普六正舒舒服服的在这里晒太阳,他心中美极了。因为昨天中午他刚进阶为石甲妖勇,虽然是妖族修炼体系中最低的一等,但至少也是一个贵族了。
你可能不知道普六现在的心里有多美,但是生活在蛮荒的底层妖族都十分渴望自己能像现在的普六一样,有名字,有穿戴,最重要的是不再丑陋。要知道妖族也是爱美的!可是底层的妖族身上常年覆盖着一层血黑色的煞气,为了摆脱这层丑陋的血黑色煞气,变成一个高级的,漂亮的妖,无数的妖类都以此为进阶的动力。这个动力终于使普六成功了,他怎能不高兴呢?尤其是想到还有一块专属于自己的领地,他的目光就变成了锐利的巡视。
渐渐的,他巡视的目光眯成了一条缝,那里出现了一个人族的小黑点。
普六愤怒了,什么时候妖族的领地能让小小人类闯进来?
姜坞主正挖到第一百株甘泽,还来不及喜悦,就察觉到远方一股烟尘兀自突起,向着自己滚滚冲来。
“难道又有妖兽窜出蛮荒地界了?是不是最近秦兵不扫荡了,他们的胆子又开始肥了?”姜坞主放下手中的活计,思虑再三,还是不想放弃自己到手的第一百株甘泽。
这么些年,他女扮男装,在这块荒原上也打出了赫赫威名,不然苦兰坞又是怎么盖起来的呢?
论怕,除非有铁屠妖将出现。不过自从秦兵雄武起来之后,这块荒原上再不曾有铁屠妖将出现,甚至连铜锁妖兵都不敢来。
姜坞主一时拿定了主意,至少秦兵的余威还在,他们的秦吏又收了自己苦兰坞那么多血汗丹,自己揍一揍妖族,他们应该会给自己撑腰呐!
普六驾着自己的烟尘,可不顾那个发呆的人族,他大吼一声“杀”,就冲了过去。
姜坞主也站直了身子,一声轻喝:“草木为兵,长杆在手!”然后借长杆一荡,飞向空中,才看清来的只是一个石甲妖勇,不由心中大定。
普六的弯刀正向小小人族的脖颈而去,却不想那可恶的人族竟倏地一下窜上了天空。当他还没有回头猛砍的时候,就感觉身后有背风一击。不过普六对自己的防御有信心,爆发即巅峰更是妖族特有的绝学。
身为妖族的普六,正享受着巅峰力量带给自己的荣耀,只待回身一个反杀,再造妖族传奇。
可是,姜坞主怎么能如他所想呢?长杆化作棒法,又被一股倒拔垂柳的力量灌满——“我打!”
姜坞主猛喊一下,普六心头一惊。仿佛一块豆腐被砸成了花,远远的不良剑客看到这一幕,赶紧把头一缩。低声道:“这又是哪个可怜的倒霉妖娃!”
击杀了一个石甲妖勇的姜坞主,只拍了拍手上的灰,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伟大的事。反而是早上出门前那口心里的郁闷气,终于一扫而空。
不良剑客只能远远的遁了,丝毫不敢露头。
当菜心和草粒远远的看见姜坞主,背着一个大包袱从远处一点一点走来的时候,就高兴的迎了上去。
“姜哥哥,姜哥哥。”两个孩子一路跑一路喊。
“黑暗中,幽冷中,仿佛万物都期待着一片光,一点亮。当东方破晓冲出紫色的曙光,这强大的力量中竟包含着对生命的温柔,这就是我感悟的紫气东来么?”吴苍穹从修炼中醒来,缓缓叙述。
“万道万法,从你而始,自你而终,这就是立身养道心。”神鱼泡泡说道。
“那道心就是太阳脉上的太阳?”吴苍穹问道。
“不说啦,有人来啦!”神鱼泡泡急匆匆的飞到了房梁上。
“大哥哥,大哥哥,姜哥哥回来啦!”
“我听见了。”吴苍穹站起身子,活动了下筋骨,刚才虚脱疼痛的身子正恢复了一股绵绵劲力。
“想来凤鸣山的大山人说的没错,内丹练气还要浩然养!”吴苍穹暗自嘟囔了一声,并走出屋门,就看见草粒和菜心正帮姜坞主抬着一个大包袱。
迎到吴苍穹的眼睛,姜坞主竟有些怯怯的说道:“他们非要抢过我的包袱,拦都拦不住。”
“还是我来拿吧!我不怕草木之毒。”吴苍穹感受到姜坞主眼神里也有一片紫气东来的暖,却有丝言不尽道不明的意愿让他躲开姜坞主的目光。
“先把包袱就放这里吧,草粒,菜心,我和大哥哥还有话说,你们先玩会去吧。”姜坞主说道。
“哦哦。”两孩子听了,就喜不自禁的跑开了。
“吴——苍——穹?”
“你可以这么叫我。”
“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我的绝笔,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你要真的有地方可去,千万别留在我这里!”
“这是为何?”
“这里是可怜人待的地方!”
“六大舵主是可怜人么?”
“他们不是。”
“他们不仅不是,还欺负这里的可怜人!”
“可是没有他们,这里连可怜人安身的地方都没有!不说关内其他地方,就说离这里最近的秦国。秦吏更胜六大舵主百倍,可是秦国有叫骂秦吏的人吗?”
“秦啊举国都是兵马俑,全国一盘化龙棋,都承载着秦候的意志,与其说那是一国,不如说那是一人,难道你姜坞主也有秦候之志?”
“我岂有秦候之志?所求不过鸡鸣相闻,耕读自在罢了!”
“那你的六大舵主怎能和秦吏相提并论!秦吏是为了秦候梦,你的六大舵主所作所为可不是为了你的梦。”
“即便如此,苦兰坞也不能失去六大舵主。他们再狰狞也是苦兰坞的天柱子,有他们在,才能撑起这块破碎的天。”
就在这个时候,辕门里传来了一阵打闹叱咤的叫骂声。
“放开我,放开我!”
“我要抓你们两个最贪玩误事的小杂种去见坞主。”
“坞主在哪里?快说。”
“我在这儿,岳舵主,你这是?”
“啊哈,坞主呀!你还说这两个孩子肿得不成样子了,你瞧瞧?”
“快给坞主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对坞主撒谎了!”
“我们没有,我们没有。”
吴苍穹一把夺过岳雪琴手中正教训人的鞭子,岳雪琴愣过之后,就像一只发疯的母鸡,扬起脖子炸了毛,就要向吴苍穹冲来。
此番一闹,把苦兰坞的大半数人都吸引了过来。
“你要怎样!”熊无鱼过来就一脚朝吴苍穹踹去。
吴苍穹身体一旋,躲过了熊无鱼的一脚。姜坞主脸色一沉,大吼一声:“你们够了!”
熊无鱼根本不惧,却被虎太岁一拽,打了个手势。熊无鱼再瞧了姜坞主一眼,才发现这姜坞主是真怒了。
要说这熊无鱼不怕姜坞主,那是假的,不然这苦兰坞早就成了他们六大舵主的了!天晓得,姜坞主只是一个无名境,却一身的强大战力从何而来?难道真的是有人天赋异禀!
熊无鱼不会猜测,他只是知道,即便是他们六大舵主齐上阵,要战胜姜坞主也是一场格外疲惫的苦战。
慥慥砸砸的气氛一时间宁静了下来,不过六大舵主都是一张铁青的脸。
“岳姨,这是我刚采回来的一百株甘泽,你收下顺顺气,好不?就不要和两个孩子置气了。”
“两个崽子我还不至于!不过这吴苍穹说什么我都不让他进苦兰坞半步!”
“对,今日我们六大舵主有言在先,有他没我!”
“其实,六位舵主,我刚才在这里就是和吴苍穹商量他的归宿。你们都知道,圣王时代留下了两块地脉,一块是关内的井田地脉,据我所知现在为晋候所得。还有一块就是咱们关外的咸碱地脉……”
“那又如何?难道坞主肯把你同乡放到那荒凉之地!”
“我和吴苍穹都是神农氏一族,不管什么样的地脉,都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你说呢,吴苍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