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福闻言呆呆的看着面带嘲讽的太子,呐呐的喊道:
“太子殿下。”
“小小的内侍宦臣,谁给你的胆子,竟想去惩治朝臣?区区无根之人,妄比男儿,可笑。”
太子说罢背过身去,缓缓道:
“这是第一次,若有下次,你是什么下场,你心里清楚。”
太子说完大步离去。
留下跪在地上的平福,和连忙跟上的平喜平安。
平福跪在地上久久不曾起身。
看着太子的背影,平福心底仿佛蔓延出一根毒藤,将自己浑身包裹。
“原来你从来都把我们几个当奴才。”
平福喃喃道,还是无根的奴才。
恰好平乐走进来寻太子,见平福跪在地上,平乐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跪在这,殿下呢。”
“殿下回了。”
“你呢,你跪在这里做什么?殿下罚你了?早跟你说过,就算是太子殿下不喜欢侍读等人,那也是主子的事,他们是家臣,我们是家奴,你怎么总是就不明白呢。”
平乐无奈道,这次太子罚你了,你可醒悟了吧。
天秦朝容不下干涉主子意愿的奴才,你心中的钻营之道与朝臣来说,能换来步步高升,而与他们宦臣来说,取死之道罢了。
“我竟没想到,原来太子眼中我们都只是奴才而已。”平福轻轻的说道。
平乐歪了歪脑袋,表情有些不解。
“我们入宫就是当奴才的,怎么了?”
太子不把我们当奴才当什么?当主子吗?
平福小脸顿时黑了,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去,留下平乐继续一头雾水。
斗转星移,光阴流转。
眨眼便过去多时。
寒冬已至,宁国府中梅花盛开,宁国府贾珍之妻尤氏下帖邀荣国府众人前去赏花。
原本这不过是一场小小家宴,并无出奇之处。
只是宝玉困倦欲睡,贾珍之妻秦氏便笑着引人带宝玉去睡。
贾母知道秦氏行事稳妥,便放心让她去做。
却无人想到,宝玉睡下后魂魄荡悠悠跟着警幻仙子到了太虚幻境。
更无人想到,贾宝玉才到了太虚幻境,林翡被拽了走了魂魄。
只是贾宝玉是睡梦中由警幻仙子引领,而林翡是正在桌前看书,冷不丁魂魄离体,一脑门磕在了桌上,骨碌碌的载到在地。
但因为林翡看书时不喜旁人在场,书房中并没有旁人在。
林翡的身体也就惨兮兮的在脸朝下贴着地板,好在地上铺有绒毯,虽然头上磕了一个包,也终究是没破相。
林翡的魂魄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面目丑陋的夜叉,问道:
“我怎么在这里?你是谁?我死了?”
“你随我来。”夜叉一个问题都不答,扯着林翡就走。
林翡??
鬼兄你干什么?
夜叉走的极快,眨眼就过了一片海,一直走到一座风景奇秀的山,夜叉才停下来指着山脚石碑上的字说:
“此乃放春山。”
进了山,又走入一个芳香诡异的幽深洞穴,夜叉头也不回的说道:
“此乃遣香洞。”
林翡原以为洞**部会是一片漆黑,毕竟路途乃向下,却没想到眼前忽然出现一座石牌,写着太虚幻境。
又一回头,却见身后早不见了山洞。
林翡忍不住皱起眉头,却挣脱不开夜叉的手,只能一路被拽着,来到薄命司前。
只见薄命司上书: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林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觉得这对联写的也有几分道理,只可惜夜叉走的太快,前面一张对联匾额只在他眼前一晃就不见了。
林翡想着又细细看了两眼对联,还没看完,就又被夜叉拽着走进薄命司后门,站在一处琉璃屏障后。
“看。”夜叉言简意赅。
林翡一脸懵逼。
看什么?
怎么看?
这个古怪的琉璃屏障他们一进来就环成一个圆圈,将他们一人一鬼包裹。
林翡打量四周,只见自己紧挨着一个的大橱上贴着金陵十二钗正册,又旁边是金陵十二钗副册,又副册。
林翡伸手去碰,却被琉璃屏障挡住,让林翡只能细细的看向四周。
又过了许久,才见一美貌仙姑,领着贾宝玉走进来,一路边走边聊,让林翡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丑陋夜叉。
这待遇,差的有些远。
而贾宝玉完全看不到林翡,只是与警幻交谈着,最后打开了又副册的大橱。
林翡也终于看见了些又副册的内容。
林翡在正册旁边站着,离的有些远,只看见上面水墨晕染的满纸乌云浊雾,有字迹却看不真切,隐约看见心比天高等字眼。
而林翡欲细看时,贾宝玉已经翻了一页,这一页只看见一床破席,一束鲜花。
贾宝玉看了两眼就合上了,让林翡连字迹都未曾看见。
而贾宝玉已经拿出了金陵十二钗副册。
这次林翡看见的多了些,见上面桂花池塘莲藕,又看见上面书写:
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遇实堪伤。
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
林翡忽然想起进来时门上写的薄命司三字。
心中忍不住想道:根并荷花一茎香,应该是指一个人,接着叹息她的遭遇。
香魂返故乡而非人返故乡,可见是死后魂魄归乡,而两地所生的孤木,则是她的死因。
又写的是香魂,可见,是红颜薄命的女子。
林翡想着眉头微微一皱,感觉这个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呢。
林翡想着贾宝玉已经合上了副册,打开了金陵十二钗正册。
这次贾宝玉已经站在林翡跟前了,林翡清清楚楚的看到正册的内容。
只见上面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根玉带,又有一堆雪,雪里埋着一根金钗。
有四句: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钗雪里埋。
林翡心中看着枯木玉带心中一阵烦闷。
双木为林,玉带。
玉带林中挂。
玉带林,反过来便是林黛玉。
金钗,宝也。
金钗雪里埋,翻过来便是雪钗,与薛宝钗三字何其相似。
林翡想着一拳砸在琉璃障上,心中越发的烦闷。
难道这是想告诉他,黛玉亦是薄命之人吗?
林翡想着眉头皱的越发厉害。
而后又是一张宫和香橼,判词也多有死于非命之感。
接着是女子放风筝,海中独船,一个女子掩面哭泣,一句生于末世运偏消,更显凄惨。
又接着看下去,飞云逝水。
富贵又如何,襁褓之间父母违。
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林翡看到这里脑子里直接蹦出史湘云的模样来。
忍不住心道:金陵又多少富贵人家?
富贵又恰好不幸父母双亡的,史湘云也算是唯一一个了。
更别说上面又是湘江又是飞云的,简直生怕人不知道是史湘云。
而贾宝玉已经快速的翻到下一页,只见上面画着一枚陷入污泥的美玉,旁边又写: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林翡猜测美玉借指美人,只是脑海中并无类似女子。
贾宝玉又翻得快,也只好丢开继续看下去。
只将下一页是恶狼欲吞美女。
旁边写道: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
林翡忍不住叹息,这个怕是指女子嫁人不过一载便死去的故事吧,实在可怜。
后面画的则是古庙和美人,写的是。
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
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
林翡看着绣户侯门四字眉头越发轻皱,说起绣户侯门,如今金陵也不过荣宁二府与史家几家而已。
这位的人选倒是有限。
而后面则是冰山雌凤,判词亦不佳,兼之贾宝玉越翻越快,林翡也不过只看了两眼。
就看到下面的荒村野店,美人纺织。
上书: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
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
林翡嘴角越发抽搐,到了这里,已经不是一人薄命了?
又是事败又是家亡的,和前面连起来倒像是一家之事了。
林翡想着连忙伸手打嘴。
这想法就可怕了,这若是一家之事,这家可就倒霉透了。
林翡看到这里也没心情再往下看,而贾宝玉又看了两幅,便被仙姑掩了卷,带走了。
夜叉也继续拽着林翡,到了一处风景奇美的所在。
林翡依然是从后门进,进去依旧是琉璃障中出入不得。
只是这是拽着林翡的夜叉推了下去,换上更丑的一位红袍夜叉进来拽着林翡的手臂。
林翡:“……”
麻烦来个美丽的。
正想着,贾宝玉随着一干姿容不凡放仙姑走了进来,一进来品茶闻香,又听方才的美貌仙姑说唱曲儿。
林翡站在琉璃障中瞥了眼身边的夜叉,嘴角忍不住一抽,万事不能对比。
真的。
特别真。
林翡想着站着听完仙姑口中新制的《红楼梦》十二支曲子。
待到听完,林翡无力望天,叹道:“来的是贾宝玉,又是看又是听了这么久,这些写画的曲里的也都是与贾宝玉有联系的人了,看来贾宝玉是灾星无疑了,改明一定要让黛玉离他远些。”
林翡想着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旁人也就算了,莫扯上黛玉就是了,只是为何我也进来了。”
还叫夜叉一路拽着。
林翡想着忽然见贾宝玉告醉,请仙姑带他去睡觉。
林翡心觉不妙。
果然,被夜叉拽着来到一处房间,里面一美人正坐着。
林翡依旧被拽进了琉璃障。
贾宝玉随后入内,和美人好一番云雨。
林翡身在琉璃障中,躲无处躲,即便闭眼也挡不住里面的动静。
偏偏琉璃障卡的极小,只能站着,林翡被迫旁听。
倒是夜叉极其淡定的说道:“无妨,很快就忘了。”
林翡??
“虽然你来了,但你不该知道,回去自然要忘干净,等入了迷津,你很快就不会记得了。”夜叉嘶哑着声音说道。
林翡皱眉,看了夜叉一眼,见夜叉专心致志的看着贾宝玉和美人二人,林翡果断的默了。
次日贾宝玉与女子同游,林翡便被工具人夜叉拽着,在后面遥遥相随。
等贾宝玉路过迷津之地。
贾宝玉突然惊叫着不见了,林翡却倒霉的被夜叉硬拽入迷津。
临入内林翡在心中不停咆哮。
贾宝玉绝对灾星,绝对的,遇上他难有好事,远离,必须远离!!
回去千万别忘了!
现实中。
林翡猛的从地上弹了起来,只觉得额头极痛,寻来镜子一看,只见额头上好大一包。
林翡痛的难以忍受,只能赶紧用手帕沾水来敷。
等痛意稍缓,林翡忽觉得自己的眼皮子渐渐沉重了起来,林翡摸摸自己脑门,觉得脑门滚烫。
才又过了片刻,脑袋也跟着痛了,人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半点精神。
至于梦中之事,早忘了大半,只隐约记得自己看着贾宝玉,跟着贾宝玉。
隐约记得贾宝玉被美人带领,自己身边是丑陋夜叉。
隐隐记得七个字。
贾宝玉
灾星
远离。
林翡颤抖着手拿起一支毛笔胡乱沾了墨飞快写下这几字,写完便哐嘡一声倒地不起。
临了还在心中莫名的想道:贾宝玉,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