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说完只见贾母幽幽一叹,而王夫人反应大多了,神色怔怔的后退几步,若非有金钏搀扶,怕是要直接跌坐在地上。
好半天过去,才有贾母叹息着说道:
“历代王朝多为武立基业,但又皆以文治天下。如今天秦立国已有百余年,早已过了武将骄横的时间。”
贾母说着目光晦涩,但仍接着说道:
“如今的天下是文臣的天下,先帝初登基便以文臣治国,时至今日。天秦上下尚文之风久矣,文臣文人皆以先贤弟子自比,并且以此为荣。”
贾母说着伸手颤颤巍巍的指向贾宝玉,痛心的说道:
“宝玉!你糊涂啊!便是你不信圣贤,你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说圣贤的不是,不该啊!你这是以一己之力,将荣宁二府皆放到了刀山火海之上啊!”
贾宝玉闻言神色不大自然,偏偏王夫人见贾母说出这等诛心之言,忧心贾母为保家业而舍了宝玉,故而王夫人连忙说道:
“我这就让人去把消息压下来。”
“压下来。”贾母眼泪都流下了,哀声道:
“宝玉才跟着翡玉离开,我就知道,他们去的是众举子所开的文会,如此之地,你怎么压下来?你如何压下来?十多位举子,你如何封他们的嘴?”
贾母说着忽然听见怡红院外一通乱哄哄的声音响起,隐约听见“老爷不可!”等声音,贾母欲看,还没让人去问,就见贾政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指着贾宝玉骂道:
“原本我还念着你几分,谁知你今日就要害了满门,你这孽子!今日不打杀了你,贾家就全断送在你的手里了!”
一番话直叫贾宝玉惊的几乎魂飞魄散。
而贾母和王夫人早已双双拦在贾政身前,一个哭道:
“你打死了他,就是要我的命啊!”
一个哭嚎:“我如今就这一个儿子,你若要打死他,不如也将我打死了,我们娘俩在地下也有依靠。”
直叫贾政气的几乎倒仰过去,连连喊道: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今日他惹下如此祸事,府上岂能留他!岂能留他!”
王夫人便喊道:“府上留不得,便送出去。”
王夫人说着又冷不丁回想起贾宝玉的话来,就大喊道:
“林翡不是当着那些人的面说宝玉有痴病么?就告诉所有人,宝玉是痴傻的,小时还好,年岁越大,傻得越厉害,难道一干文人要与傻子作难?”
贾政越发恼怒,偏偏贾母在旁边也发了话,不许动贾政动贾宝玉一个指头,待贾赫等人得了消息过来,也只听贾母强硬的说道:
“此事若闹大,便将宝玉逐出族谱,远远送走。若是无事,便送出去,过几年再回来。”
贾赫虽然对文人好感不多,但贾赫又怎么不知文人如今的地位,若是此事被有心人闹大,便是四王公又如何?
照样伤筋动骨,名声臭大街,家中读书子弟怕是都不能与京人相处了。
贾赫想着想闹腾一番,但见贾母神色坚决,想开口却被贾母死瞪着,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贾母是荣国府的老太君,一个孝字就能逼迫了贾赫贾政两个兄弟。
但宁国府的贾珍就不怎么客气了,贾珍系了宁国公之位,而贾珍之父贾敬虽活着,却是个整日沉迷与炼丹求仙。
而贾珍作为贾氏的长房长孙,是贾氏族长,而今,听闻贾母对贾宝玉的包庇。
贾珍当即冷笑道:
“老祖宗,你是长辈,我自当敬你,可你欲行贾氏族长之权,可问我了?”
贾宝玉一张嘴直接奔圣贤去了,得罪的岂是一个两个的举子,这等祸事,岂能包庇。
包庇也就算了,还口口声声闹大就除族,除族与否原是族长说的算,莫不是这史老太君在荣国府养尊处优惯了,要做两府的‘皇太后’了。
虽说他贾珍辈分小,可他也不是泥捏的。
贾珍想着也不管贾母大变的脸色,也不看贾赫贾政二人精彩的表情,只自顾自的对身边人说道:
“去将诸位族老族叔等请来,此事关系重大,要他们务必前来。”
贾珍说罢就老神在在的坐下了,双眸低垂,望着杯中沉沉浮浮的一片茶叶子,心中却满是讥讽。
你们荣国府愿意为一个贾宝玉冒风险,我宁国府还想多过几天安生日子呢。
虽说荣宁二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此事的确是你荣国府过于大胆,请恕宁国府不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