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甚至让他觉得这是故意折腾他。
灵皇想着,装模作样的翻看了几页,想趁机去抢,又怕突然出手反被林翡反杀。
灵皇纠结了片刻,嘴角抽搐着说道:
“拿你开玩笑是我不对,对不起!”
说着,就伸手要银子。林翡这才把银子拿了出来。
平福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
林翡和他都是捞钱的好手。
但林翡是明着来。
织造也好,现在的八音盒也好。
都是和灵皇交待的清楚,盈利虽多,但随着制造和八音盒的大赚。
京中出现数家书院,原本是只有织造之中做工的人能去,到后来平民子弟有心读书,皆可免费就学。
但名额有限。
太师得知此事,便提议给这些教书先生一个九品的职称,食俸禄。
书院从原本的灵皇间接兴办,直接成了灵皇的恩赐。
一时间灵皇也是名声大噪,人人都说灵皇是怜惜百姓的明君仁君。
虽然他们口中的明君仁君,现在正倚着桌子,磕瓜子儿,半点没有身为天子的模样。
什么名声?什么君王百姓?
灵皇一概不管,只要舒服了也就够了。
林翡也知道他的性子,一时也叹道:
“你日日这样玩,可别忘了奏折。”
“当然没忘。”灵皇很是轻松的说道。
林翡叹气,说道:“三省制即将成型,陛下还是多关心关心国事,选几个自己看好的人去任职,莫要事事都交给太师。您是皇帝,该担起自己身上的担子。”
灵皇却说道:“可又是你来之前太师特意叮嘱过你的?”
“太师未曾叮嘱我什么。”
“得了吧!”灵皇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你能骗得了我吗?你这话和太师的原话的意思简直一模一样,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灵皇说着,站起来傲然道:“你们就不必操这个心了,我既然登基为皇,那就必然是个好皇帝,肯定是要名垂千古的,你们就安心看着好了。”
灵皇说着,又拿出一个话本子,递给林翡。
林翡略略的看了一遍,说道:
“这是谁写的?”
“你就说怎么样?”
“好放肆!竟敢毫不避讳,直言……”
“打住!”灵皇顿时翻了个白眼,直接说道:
“就是我让他这么写的,算不上不敬。”
林翡闻言,便接着说道:“这里面所写的故事,脱离现实。写这个话本的人,根本不了解朝中之事,不善于揣摩人心,却自以为是,还大谈如何评测人心,虽然故事是好的,寓意是好的,也未免有几分可笑之处。”
灵皇闻言,撇撇嘴,也不多说什么,只拿过来,说道:
“我到觉得挺好的,用话本里的说法来看你,可不是把你看透完了。”
“陛下,你真的看透臣了?”林翡也叹了口气。
正欲再说,灵皇却突然把书一丢,对林翡说道:
“你还不不好看透吗?古板、固执、认死理,除了长得好看了点,读书厉害点,会些拳脚功夫,你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林翡:“……”
和灵皇说这些,是他错了。
林翡想着,正要说些别的,灵皇却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看你每日也挺闲的,不如与我一同玩去。”
说着,就拉着林翡,进了偏殿。
这个偏殿挺大,一面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一面隔了一扇屏风,里面有一个晃动的人影,以及一堆奏折。
“陛下,这是?”
“这不重要,平福这狗奴才给我寻了两个善于口技的话本先生,这两个人凑一块说书,什么腔调的能学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等我点一出戏,让他们用木偶演与我们瞧。”
太子说着,就选了一出桃花扇,又说道:
“就这个了。”
说着,就带着林翡一同前去戏台旁。
很快便有一个描金镀银的木偶戏台子被搬了过来。
灵皇看着这小戏台的龙凤花纹,就向林翡嘚瑟道:
“怎么样?这花纹是我亲手花了,然后命工匠们做的,你说,好不好?”
“很好。”林翡点点头,灵皇的审美倒是没毛病,只是这纹饰有些太过繁琐奢华,在戏台子上描龙绘凤,也是灵皇的第一份了。
林翡想着,两个个子不高的男子穿着华丽的锦衣,咧嘴笑着过来行礼问安。
灵皇却有些嫌弃的说道:“你们两个是生的真丑,若非你们有这一技之长,本皇才不要你们在我跟前碍眼。”
说着,就命着二人起身,灵皇又指向林翡,说道:
“这是台省仆射林翡。”
两个说书人又赶忙向林翡行礼,这番完了。
这两人才钻到戏台里,闪翠的帷幕拉开,却并无人影,只有一道苍老的唱腔响起。
“古董先生谁似我?非玉非铜,满面包浆裹。
剩魄残魂无伴伙,时人指笑何须躲。
旧恨填胸一笔抹,遇酒逢歌,随处留皆可。”
唱腔愣是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林翡也感叹这两人的确有些能耐功夫在身。
想着,听这先声唱罢。
才出来一个头戴纶巾,身着儒袍的木偶人出来。
这一身打扮可真是华贵的很,连世家公子的配饰都似模似样的全凑了上去,却叫这儒袍人有些不伦不类起来。
灵皇却凑到林翡耳边说道:“这两个人蠢的很,没见识,做的东西虽然巧,但总爱把不该混一块的配饰都弄到一处去,好笑的紧。”
林翡也只是一笑,并不多言,只静静的看这木偶戏。
这木偶戏演的的确极佳,也难怪灵皇看的上瘾,只是这些东西终究是小道,灵皇身为帝皇,若是沉溺于此,只怕是天下的灾祸了。
林翡想着,见灵皇看的兴起,也不好搅了他的兴致,就没有多说什么。
只静静的陪灵皇看完偶戏,看天色不早,林翡就要告辞。
偏灵皇还未尽兴,还想连夜观戏,林翡也只能劝道:
“陛下,木偶戏虽然好看,单您还是政务为要,时候不早了,还请陛下早早的批改完奏折,尽快休息去吧。”
灵皇闻言,便嘟囔道:“我才不批那些劳什子。”
林翡闻言,脑袋一歪,看向灵皇,刚想开口问询,灵皇却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推林翡快走,一面大声说道:
“你不提我都忘了,我还有奏折没批呢。”
说着,还倒打一耙,气呼呼的说道:“都是你引的我来玩!”
林翡:“……”
好不要脸的话。
林翡倒也没说什么,闻言便赶忙告辞离去。
灵皇这才松了口气,见林翡走远了,才向平福问道:
“林翡不会听出来我没批改过奏折吧!”
“想来是不会的,陛下别担心就是了。”
平福安慰道:“就算发现了也无妨,小林大人和咱们是一路的,就算心里知道,也断然不会透露出去。”
灵皇也说道:“这话倒也没错,太师也说过,林翡在京都立身之基是朕,所以他考虑利益,也会把朕的利益考虑在内,于朕不好的消息,他不会乱说一个字。”
平福也谄媚的笑着,在旁边无比狗腿的点头。
灵皇也只将此事抛之脑后,回到住地的偏殿,转到屏风之后,一个宫女衣服的女子正辛勤的伏案批阅奏折。
女子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眼底的青黑令人心疼。
奏折是一定要有人来批改的,灵皇能每日各种找机会玩儿。
若是林翡能看见这女子的脸,林翡就会发现。
这女子他认识,正是前些日子,被灵皇提议封妃,惨遭众臣反对的薛家女薛宝钗。
灵皇也是个怜惜美人儿的,见宝钗连夜批改这挤压的奏折眼眶泛黑,一时也心疼的紧,就上前握住宝钗的手,疼惜的说道:
“你放心,我早晚要给你封妃的,他们早晚有一天会同意。”
说着。
灵皇已经后面已经有人送来了女官的服饰,说道:
“你天天为我辛苦操劳,我绝对不会负了你,如今不能封你为妃,便先封你一个女官,你只先等待等待,便是了。”
灵皇说着,十分殷勤的为宝钗换上女官定例的簪子,又握住宝钗的手儿笑道:
“我必不负你!”
宝钗却只是柔柔的笑着答应了,又见灵皇似有与她温存之意,便推说奏折堆积太多,许多事需要立即批改了送去,灵皇才作罢了。
灵皇是看到这些奏折就觉得难挨,干脆转身去了皇后的宫里。
皇后处一片清冷。
宫中新来了许多妃子,这些妃子之中。
蒋家女蒋贵人娇俏可人,且惯会撒娇弄痴,最是得宠。
自蒋贵人入宫时不过是答应,这才多久,就已经是贵人,于是宫里人都爱去巴结她。
偏蒋贵人也惯会弄心机,也故意邀买人心,竟摆明了想和皇后分庭抗礼。
让夏皇后嗤笑之余,也不得不抚着自己的脸颊叹息。
灵皇好美人。
灵皇身边林仆射天人之姿,但他是男臣,便与后宫无关了。
可林仆射也就算了。
灵皇身边的近侍蒋家女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而且是肌骨莹润,举止娴雅的美人。
她虽然只见过蒋家女一次,可只是一面之缘,她也实在是自愧弗如了。
夏皇后自认蒲柳之姿,如何都抵不过脸如银盆,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的宝钗。
夏皇后想想都止不住的哀叹。
也难怪陛下会想封薛家女为妃,凭她的容貌,也就够了。
夏皇后想着,忽然听见有人来报,灵皇来了。
便赶忙出去迎。
却不想灵皇见她,就皱眉说道:“你怎么了?”
怎么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夏皇后便说:“没怎么。”便不肯再说。
灵皇便再问道:“最近有谁使你不快么?你也不必担心什么。你是皇后,若有人使你不快,你只管罚她就是了,从来没有让皇后忧心忡忡的。”
夏皇后并不知灵皇为人,还当是有人在灵皇跟前多嘴,让灵皇是嫌她事多,特来气她,便口内直说:
“陛下误会了,并没有什么事。”
灵皇闻言,眉头越发皱紧了。
没有什么事,怎么会红了眼?难道她闲来无事,就爱哭一场?
谁能有这等爱好呢?
灵皇想着,忽然有宫女跑来说:
“陛下,蒋贵人亲自下厨,做了盘透明的软糕,可稀罕了,御厨们尝了都说好,说这事世上有多了一种糕点,娘娘只等您去命名呢。”
灵皇听说,顿时高兴起来,连连说道:
“还有这等事?铃儿还真是心灵手巧,本皇这就去。”
灵皇说着,向夏皇后摆了摆手全当告别,就头也不回的跟着宫女走了。
让夏皇后终于泪如雨下。
“娘娘!”
“娘娘!”
夏皇后听见众人的惊呼,赶忙用帕子擦净了眼泪,仍旧端着沉静雍容的架子回去坐下。
哪里管灵皇如何,也管不着灵皇如何。
她天生没有一张出类拔萃的脸,也没有什么过人的厨艺,不善歌舞,不通琴棋。
她纵使偶尔会画出几幅不错的丹青,也习惯了不去显摆。
日子,也就得过且过了。
这一刻,夏皇后和宝钗一同在叹息。
夏皇后叹的是余生,宝钗叹的是自己。
叹自己明明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却仍然固执的不愿意与灵皇通房,仍然固执的保持着清白之身。
她还在等什么呢?
宝钗也不知道。
她在这屏风之后,每日都被埋没在奏折之中。
曾经只留心家务事,如今倒是厉害了事事都要留心,生怕有一点纰漏错处。
虽然她朝臣们并不知道批改奏折的是她。
知道灵皇深浅的朝臣们,看到奏折的错处也不过是一笑而过,并不计较。
可宝钗不知道这些,仍旧尽力去求尽善尽美。
每日都埋头奏折中,苦思对策,偶尔看见灵皇在院中,也只能看着灵皇在院中吃着零嘴儿晒太阳,一边还有宫女太监捶背捏腿。
而宝钗只能自己揉揉发酸的肩膀,强撑着精神,继续努力批奏折。
感叹人与人差别实在太大。
在京城林家里。
林翡则是又一次和林翊坐在了一处。
林翊张口就说道:“你理那贾宝玉做什么?那贾宝玉合该是个王八,你把他放在林家就够了,你还想帮他东山再起吗?”
林翊说着,更是拍着桌子站起来说道:“我告诉你,我贾宝玉已经被我从店里轰出来了,你想让他学着经商,我不同意。”
林翡却淡淡一笑,道:“你怎么对贾宝玉这么大的敌意?”
林翊闻言,险些气炸了肺。
为什么这么大的敌意!
那可是贾宝玉啊!
杀千刀的害死过林妹妹的贾宝玉啊!
能让贾宝玉好过他林翊名字倒着写!
林翊想着,只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我凭你是什么打算,可在我这里,荣国府既然倒了,就不用再起来,贾宝玉既然已经疯了,就该疯一辈子,我是不会放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