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翊再怎么气,凝碧就全当看不见,只自顾自地说道:
“说起来大爷这几天是不会有空料理家事,二爷不妨先试试看,绿袖姐姐胆子小,说不定她不敢呢。”
林翊闻言被气的跳脚,不敢,怎么可能不敢。
绿袖素来只听黛玉和林翡的吩咐,林翡既然给了鸡毛,绿袖就必定会拿这鸡毛当令箭用。
林翊想着,觉得没面子,就怒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怎么可能。”凝碧瞬间变脸,陪笑道:
“大爷不在,二爷您就是林家唯一的男主子,有什么是您不敢的。”说着,就说了一连串的好话,给足了面子让林翊做台阶下。
林翊也真怕银子上被限住了。
他若是想出林家,他早就能出去,但就是因为林翡的确有几个臭钱,而他的确喜欢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小到新奇古玩摆件,大到各种异石奇珍,便是价值万金的天外陨铁,他也没少买。
这些东西,凭他那点子俸禄又怎么够?
林翊想着,直接拂袖而去,留下笑容满面的凝碧笑着说道:
“翊二爷好走。”
林翊听见她的声音就忍不住脸黑。
想不到他堂堂穿越者,竟被区区丫鬟辖制了,这算哪门子事?真岂有此理。
林翊想着,就想寻法子整他,但思来想去,却也没什么法子。
前院的小厮大多不许后院里去,而后院的事全是黛玉在管,凝碧虽然两边跑,但若她在黛玉跟前也极为得意,轻易动了她,只怕黛玉要生气。
这小祖宗若是生气,林翡还不把他皮揭了。
林翊想着,心中甚是憋闷。
此时此刻。
同样心中憋闷的却不止林翊一人。
此时此刻,贾宝玉比林翊可憋闷多了。
他厚着脸皮在林家住了这么久,就是因为他想通了,知道自己曾经太过天真,不知道世道艰难。
才一直在林家拄着,继续过身为宝二爷的日子。
毕竟他穿惯了绫罗,受不得麻布粗糙,吃惯了山珍海味,咽不下粗茶淡饭。
但他没想到,林翊居然能做的这么绝,居然趁他外出,直接让人把他院里的东西全都搬走,一样不剩,还将一样样东西编纂成册,凭他问去,一样不缺。
偏偏林家的下人实在太会做人,明明是林翊撵人,却有思明捧着银子贺他乔迁。
真真是。
贾宝玉气的想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摔干净了。
但他不能摔。
曾经他摔花瓶摆件,摔了自然有东西补上,他也不在意。
可现在不一样了,曾经在荣国府时,身为金尊玉贵的宝二爷,随他摔随他打。
在林家,虽然他谨小慎微了许多,但衣食住行上林家从未克扣他半分。
可现在不一样了,如今搬到这个院子里,这里就是贾家,库房里只有思明送来的几张银票。
值钱的东西只有他这几个屋子。
虽然他穿的衣服等物都从林家搬到了这里,可日后呢?
几千两银子够什么?
贾宝玉眼神有些空洞,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贾宝玉肚子咕噜噜的叫唤起来,让他忍不住喊道:
“鎏烟?鎏烟?”却没人答应。
贾宝玉这才想起来,这院子里只住了一个老鳏夫做门房,旁的并没有别人,何况他今日来得急,也没想到下人的事。
贾宝玉看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一时心中也有些慌张,天渐渐黑了,点蜡烛的人却不在。
院门大开着,屋门大开着,夕阳渐渐之余一抹残红,凉风渐起,穿门入窗,院中不闻人声,只有叶动之音,门外的花荫拐角也透出几分恐怖。
太安静了。
天黑了。
忽然发觉院中只有自己的贾宝玉,忽然慌张了起来,想点上烛火,可他没有火折子,想关上门,短短的几步路却又胆怯自己逃脱无路。
贾宝玉脑海中忽然浮现。
夜长求多梦,但愿故人来,然空庭寂寥,欲梦不得眠,虽有酒助眠,酒眠不得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