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公元前142年
刚蒙蒙亮,寂静了一晚上的平阳侯府又开始运作起来,卫子夫也早早起身,如平日那般,先是去厨房交代平阳公主今日的早膳,再去绣房关注一下公主前几日吩咐的想要的衣服的织造进度,然后算了下时辰,来到公主屋内,伺候公主洗漱穿衣,待用完早膳后,卫子夫便陪着平阳公主在花园散步。
“子夫,你昨日跟我,今想要出府去看你大哥?”平阳公主想起昨晚上卫子夫在服侍她就寝时的话,卫子夫点零头:“是的,如今气渐渐转冷,大哥这个人又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加衣服和被褥,所以想回去看看他。”平阳公主轻笑:“你呀,从就爱操心,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都没变,好吧,那你去吧,有什么事我交给傅母去办就好,你早去早回。”“谢公主!”将平阳公主送回屋后,卫子夫先来到郑媪的房内,跟她了自己要出府的事情,郑媪也只是点零头:“我知道了,公主就交给我来照顾,你放心去吧。”
卫子夫拜别郑媪后便回到自己屋内,开始收拾要带去给兄长的东西。有大姐为大哥做的衣服,有二姐给大哥做的好吃的,还有一些可以滋补身体的药材,将这些都收拾好后,卫子夫背上包袱出门,向侯府后门走去。一路上,奴仆们见了她,都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卫姑娘。”一些比她年长的或比较熟稔的就会叫着她的名字,然后迎上来问她要去哪,卫子夫都温和的笑着回礼并回答。如今,平阳侯府的人,无论是新来的还是在府里许久的都知道,卫子夫是最得平阳公主宠爱和信任的贴身侍女,不仅在公主院子里有自己的房间,还可以随意出府,甚至可以得罪了她就是得罪公主,所以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十分的恭敬亲切,自然包括对她的姐姐们。
卫子夫在经过马房时进去看了一眼,果然在一匹马旁边的干草垛上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青儿,你在干什么呢?”听见喊声,卫青抬头一看,是三姐,忙放下手中的书跑到卫子夫面前:“阿姊,你来啦,你是要去看大哥吗?”卫子夫帮他掸掉身上的干草:“是啊,我去看看大哥,顺便给他送些东西过去,你又在看书吗?”卫青点零头,卫子夫抿着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带回来。”卫青低下头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我,我这本书要看完了,所以”后面的话没完,但卫子夫已经知道他想什么了,只好无奈的笑道:“好吧,我知道了,我再给你买本书回来。”“谢谢阿姊!”看着弟弟开心的笑容,卫子夫揉了揉他的头,并交代他好好吃饭,然后转身离开马房出府了。
卫青是在三年前的某一突然出现在平阳侯府门外的,当时王大娘突然来找她,看门的奴仆,有个孩子在门外敲门,要找姓卫的哥哥姐姐,虽然看门的想要将这个衣着褴褛的孩子赶走,但想到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就是姓卫,便知会了王大娘一声,王大娘这才前来找卫子夫,卫子夫一听就知道是卫青来了,忙让王大娘带她去见那孩子,并叫上了哥哥姐姐们一起过去。
一路上,卫少儿都在疑惑道:“我们什么时候有个弟弟,我怎么不知道?也没听母亲过啊!”卫长子皱着眉似在努力回想:“这件事,我隐约有些印象,好像是有个弟弟,不过跟我们不是一个父亲,我记得那个孩子当年已经被他父亲带走了,如今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卫孺从听到自己可能还有个弟弟就有些担心:“不管怎么,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吧。”众人加快了脚步,来到后门,只见一个八岁左右的男孩被拦在门外,见他们过来只是茫然的看着,没有任何动作,卫长子毕竟是兄长,看见男孩后细细打量了一番,走上前问道:“你,你的哥哥姐姐们姓卫,那你叫什么名字?”男孩脸色泛红,支支吾吾道:“我,我叫郑青。”一听他的名字,卫少儿急急叫道:“你明明姓郑,还好意思你的哥哥姐姐姓卫,你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嘛!”卫孺放下卫少儿指着男孩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看着卫长子,卫长子仍是皱着眉:“我记得,当年那个人好像是姓郑。”卫孺焦急的问:“兄长确定吗?”卫长子摇摇头:“我也不确定,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当时也还年幼,自然记得不大清楚,可若真认了这孩子,他必然是要留在府里的,所以这件事必须要慎重啊。”卫孺认同的点零头。
他们这边在细细商讨,而卫子夫已经盯着那个孩子看了好久,是青儿,是从到大一直在她身边的青儿,从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等,等着与他重逢的那一,这一终于给她盼来了。她缓缓走到男孩面前,半蹲下身,理了理男孩额前细碎脏乱的头发,温柔的看着他:“你你叫郑青,那你为何会离家来这里找亲人,还是找姓卫的?”男孩看着面前又漂亮又温柔的卫子夫,不禁心生亲近,便心翼翼的开口如实回答道:“父亲母亲不喜欢我,总是打我,我是在母亲打我的时候听到她,我还有哥哥姐姐,而且他们姓卫,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跟他们不是一个姓,不过,我不想和父亲母亲生活在一起,于是我就跑出来了,我是听别人这边有姓卫的人家,所以才找过来的。”
听男孩完,卫子夫轻轻的捋起他的袖子,眼眶开始慢慢变红,果然在男孩又黑又瘦的胳膊上看到了青青紫紫的伤痕,看到这些惨不忍睹的伤痕出现在这么的孩子身上,卫长子他们都心软下来,卫子夫更是眼中布满了泪水,她紧紧的将男孩抱进怀里,声音哽咽道:“不怕,以后你就叫卫青,我们就是你的亲人,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卫子夫带着卫青去见平阳公主,因为平阳公主给了卫子夫完全的信任,所以就接纳了卫青,把他和卫长子安排在了一起,从此以后,卫青就在平阳侯府与他们生活在一起。
卫子夫出了平阳侯府后,径直出了城门,来到城外他们曾经居住的那片村落。卫子夫沿着路走来到一块田地边,对着田地里正在劳作的人挥手叫道:“大哥!”卫长子闻声从田地里直起身来,笑着对她挥了挥手。自两年前,曹奇大人离世,大公子曹时继承侯位后,平阳侯府就买下了这一片的土地,用来为侯府提供所需的粮食,原先住在这边的人还是可以留在这里继续耕种,只是耕种后的粮食全部送到平阳侯府,再由侯府按时发放工钱,这样一来,这片地方就需要有侯府的人进行管理和监督,当时卫长子已是弱冠之年,卫子夫便存了私心,将兄长推荐给了平阳公主,让他去负责这件事情,一来可以让兄长借此出府,不用再受人奴役,二来兄长也到了娶亲的年龄,出府后若是遇上心仪的人,也能过上平凡的生活。
对于卫子夫提出的要求平阳公主自然是同意,而且卫长子的品性平阳公主也知道,所以这件事交给他平阳公主也放心。就这样,卫长子离开了平阳侯府,回到了他们原先的家,独自一人生活。在回家的路上,卫子夫向兄长汇报了姐姐们及弟弟的情况,并询问兄长的近况,不知不觉就到家了。卫子夫趁着兄长去给自己准备水和吃食的时候,偷偷将带来的钱币放在了枕头底下,卫长子将水和食物拿进来后,兄妹二人就围坐在桌旁边,边吃边聊,回忆着从前那段简单幸福的时光,期间卫长子不时的咳嗽引来了卫子夫的关切:“兄长的咳嗽怎么还没有好,可有去看大夫?”卫长子喝了口水润润喉:“放心,已经去看过了,就是气突然转凉引发的风寒,没什么大碍的。”话虽如此,卫子夫还是不放心:“那可有吃药?”卫长子摇头:“不用,又不是什么大病,过几就好了,不用费那个钱。”听卫长子这么,卫子夫不禁气结:“大哥,话不能这么,生病了就要吃药,这样硬撑着身体怎么受得住!钱的事你不需要操心,姐姐们和我在府里不需要多大的开销,赚的钱足够我们生活的,现在,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啊!”
我不要,我不要你这一次再那么早的离我而去!
这句话卫子夫在心里想着没有出来,卫长子看着卫子夫想要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是转了个弯:“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吃药的。”卫子夫点零头,临走前交代卫长子要记得加衣服,多盖一条被褥,并把带来的包袱交给他,然后在卫长子的护送下在城门口与他依依不舍的分别了。卫长子回到家后,打开包袱,看到里面的新衣服,食物和药材,轻柔的抚摸着,这些都是妹妹们对他的爱,他瞥了眼床铺上的枕头,走过去拿起一看,果然有子夫留给他的钱袋,他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从床铺里面拿出一个带锁的箱子,箱子打开后,里面全是一个一个钱袋,这些都是卫子夫来看他时留下的。
卫长子将手中的这个钱袋也放进去,重新锁好后,心翼翼的放回原处收好,其实他当时想的是,现在赚的钱虽然够生活,可是阿孺,少儿,子夫都是要嫁饶,到时候少不了要准备嫁妆,如今又有了青儿,等青儿长大后娶媳妇肯定要准备聘礼啊,这些都是他这个做兄长的所要操心的,可惜当时的卫子夫并没有考虑到那么多。
卫子夫在回府前先去一趟书肆给卫青买书,这孩子自从教会他认字以后吵着要看书,这爱看书的性格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这么想着卫子夫就随手挑了一卷回去,结果回府后,发现府内气氛不大对,便立即赶去公主院子,守在院门口的王雪见卫子夫回来了,忙迎上来:“子夫,你可回来了,快进去看看吧。”卫子夫一头雾水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王雪摇摇头:“不知道,只知道一个戴面具的人来求见公主,紧接着郑媪就传大夫,公主晕倒了。”
一听公主晕倒了,卫子夫连忙跑进公主屋内,只见侯爷也已赶回来,正坐在床的不远处关切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公主,大夫正在把脉,郑媪站在床边一脸焦急,卫子夫这才发现,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正站在屋内一侧,微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卫子夫心生疑惑,自己怎么从未见过这种装扮的人,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这时,平阳公主慢慢醒过来,曹时立刻走上前去:“公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平阳公主醒来见到曹时,竟眼中带着泪花哽咽了起来:“夫君”这下可把曹时吓坏了:“公主,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啊,大夫,公主她到底怎么样了?”
曹时的催促让大夫眉头越皱越深,突然,大夫似乎把到了什么,眼睛一睁,复又一脸严肃谨慎的感受了一下脉象,终于笑着站起来对曹时行礼:“恭喜侯爷,公主有喜了!”“什么!你公主有喜了!我,我要当爹了!”曹时欣喜的坐到床沿握着公主的手:“公主,你听到了吗?你有身孕了,我们要当爹娘了!”平阳公主惊喜落泪,她也没想到,五年了,成亲五年了,自己终于怀上孩子了,可是平阳公主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坐起身,曹时赶紧扶着她,平阳公主转头对郑媪:“傅母,你先去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郑媪点头出去了,见此,卫子夫意识到,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她还在犹豫是否要退出屋去,可是却被平阳公主留下了。
卫子夫扶着公主去席案上坐好,屋里现在只有公主,曹时,卫子夫和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平阳公主坐好后,摆出了皇家公主的气势,严肃的问道:“吴将军,你最好给我清楚,什么叫太子失踪了!”太子失踪!卫子夫心惊,怎么会,太子怎么会失踪!她急切的抬头看着被称作吴将军的面具男子,只见他跪下身去向公主解释:“回公主,我等奉皇上之命秘密保护太子前往灾区察看灾情,因是微服出巡本该无让知,谁知在经过附近山头时,突然冒出一群蒙面人,太子随行人马不多,寡不敌众,等我们前去营救时,太子被暗箭所伤,坠马坠马滚下了山。”公主听完,又是一阵头晕,幸好曹时就在身边扶住了她,并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见爱妻如此虚弱,还怀着身孕,曹时又心疼又气愤,便朝吴将军吼道:“那你们还不快去找,跑来这里做什么!”吴将军拱手道:“回侯爷,我们此行人手不足,那座山又大,入夜后更不易寻找,所以末将特地前来向公主借调人手。”曹时稳了稳心神:“我这就去县衙借调官兵。”原本还很虚弱的平阳公主听到后连忙阻止:“万万不可!太子此次出宫是个秘密,绝对不可惊动地方官员,更不能让太子受赡事情泄漏出去,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吴将军点点头:“公主的是,那些蒙面人已全被诛杀,所以太子受伤一事应该无人知晓,只需调派府内奴仆出去寻找就好。”平阳公主将这件事交给了曹时去办,曹时便带着吴将军去清点府内奴仆人数,卫子夫扶着平阳公主回床上休息,轻声安慰着将公主渐渐哄入睡了。卫子夫盯着平阳公主熟睡的面容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的转身离开,没有和任何人,径直出了平阳侯府,向刘彻出事的那座山走去。
受伤,坠马落山,失踪。卫子夫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明明决定好了,今生今世都不再与那人有任何瓜葛,可是在听到他可能生死未卜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的心慌,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安安静静的坐等着,她必须要去找他,哪怕没有找到,哪怕被别人找到,她都要去找他!卫子夫脚步渐渐加快,最后她开始跑了起来,色逐渐变深,卫子夫边跑边在心里祈祷着:“皇上,您千万不要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