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卫青第一次回他们的家,一路上都在跑着并时不时回头催促卫子夫快一点,卫子夫宠溺的笑着,一边让他慢点看着路,一边也跑着跟上他。
刚到家门口,卫青就激动的喊着:“大哥,我回家啦!”卫长子听到声音出来,见卫子夫和卫青都回来了,惊喜的抱起冲他跑来的卫青,咧着嘴问卫子夫:“你们,你们两个怎么都回来了?”卫子夫笑着:“我不放心你,所以跟公主告了假,回来监督你看病吃药,顺便带青儿回来看看我们的家。”卫长子有种做坏事被抓住的感觉,一只手挠着头,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看来这次是逃不掉了。
卫子夫放过了自家兄长,朝屋里看了一眼后问道:“那个人,怎么样了?”卫长子摇头:“还没醒。”卫子夫算了下时辰,已经昏睡大半了,竟然还没醒,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她有些不放心,便进屋去看看,只见那人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连身子都没翻。她慢慢的蹲下身去,感觉到对方呼吸平稳,也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应是没有大碍,卫子夫暗暗放下心来,这一放心就忍不住打量起面前的人来,被面具覆盖的脸只能看见嘴唇和下巴,因为受赡缘故,他的嘴唇有些泛白,此时双眼紧闭着完全没有了昨晚的气势。
卫子夫不禁屏住呼吸,一点点朝他的面具伸出手去,想要看看,看看这副面具下面究竟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孔,结果,手还未触及面具,对方猛然睁开眼,一把抓住了卫子夫的手,一个起身,犀利的目光直逼卫子夫:“你在干什么!”声音虽然干哑却透露出凶狠,和昨晚一样。手腕被紧紧抓住,卫子夫有些吃痛的皱着眉头:“我只是想帮你把面具拿掉,怕你戴着睡觉不舒服。”对方似乎认出了卫子夫就是昨晚那个姑娘,他放松了力道,卫子夫连忙抽出手来揉了揉,都受伤了力气还这么大,看来恢复的挺好嘛!卫子夫边揉边在心里抱怨。
“是你救了我?”卫子夫抬头,只见他已经坐起身靠在墙上,带着审问的眼神面对着自己,这个眼神让卫子夫很不舒服,勾起了她许多不愉快的回忆,于是她没好气的回答:“不然呢,除了我还会有谁!”对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包扎的伤口,卫子夫以为他在介意,“你放心,男女授受不亲,你那伤口不是我包的,是我兄长帮你包扎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卫子夫语气已经开始有些冷淡了,想想自己费这么大劲儿把他救回来,结果他倒好,不但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反过来质问自己,真是好心没好报!
卫子夫越想越觉得没劲,正准备不管他拍拍屁股走人,结果对方却先开口了:“谢谢你救了我,还有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么对你。”卫子夫一愣,他这是在对我道歉?“还有我刚才那么对你是有原因的,我们有规定,不可以在外人面前随意摘下面具,违者死罪,所以,还请你原谅。”卫子夫眨了眨眼,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定啊,不过她又转念一想,也对,如果他们是负责保护太子的秘密侍卫,肯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的长相,不能轻易被认出来。看对方还很虚弱的样子,而且似乎年龄还不是很大,年纪就要豁出生命去保护太子,卫子夫有些心软,便声音也放柔和了:“好吧,那我原谅你,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这样我也好称呼你啊。”对方看了眼卫子夫,然后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朱七”。
朱七?刘彻身边有这个人吗?不过自己当初认识刘彻时他已是皇上,而且既然这些侍卫的存在是个秘密,自己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卫子夫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对朱七道:“那朱七,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你叫我就好。”完,卫子夫便起身离开,快走到门口时,她似乎想起什么来,停下脚步,回头对着朱七:“对了,还没告诉你,我叫子夫。”卫子夫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独留朱七一个人坐在床铺上,看着卫子夫离开的方向,轻轻的念着她的名字:“子,夫。”
卫子夫出来后,见大哥在和卫青聊,便走了过去,卫长子见妹出来了便询问道:“那人怎么样了?”“已经醒了,估计是没事了吧,我想再休息休息应该就好了,不过……”卫子夫略微迟疑了一下,见此卫长子疑惑道:“怎么了?”卫子夫想了想,然后做了个决定:“不过大哥,青儿,你们尽量少和他交谈,就算要话也千万不要告诉他,我们姓卫。”“为什么?”卫长子更加不解了,卫子夫表情有些凝重的:“这个人身份特殊,而伤他的人我们恐怕也得罪不起,为了避免受到牵连,我们还是不要和他牵扯的太深比较好。”卫长子听后一脸赞同:“你的有道理,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看不仅是我们的姓,包括我们是平阳候府奴仆的身份也不能让他知道。”
“还是大哥思虑的周全。”卫子夫点头,然后低头对卫青:“青儿,我刚刚的话你记住了吗?”卫青使劲的点着头保证道:“阿姊你放心,我保证什么都不会的。”卫子夫笑着摸了卫青的头,其实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朱七是太子的侍卫,而且还是从就跟在太子身边的,虽然不知道太子还记不记得儿时那场错乱的初遇,还记不记得她,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让朱七知道自己的姓和身份比较好,凡是和那个人有关联的人和事,还是能避开就尽量避开吧。
许是因为习武的关系,朱七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再加上有卫子夫的照顾,两后,朱七就可以下床行走了,而卫长子在卫子夫的监督下虽有按时吃药,可咳嗽还是不见好转,甚至有着越发严重的趋势,卫子夫不放心,终是服了兄长,决定亲自带他进城看病。
这日,卫子夫带着卫长子去城里看病,只留下卫青一个人在家看家,兄妹二人进了城里最大的张记药铺,因为药铺的张大夫医术很好,很多人都会来找他看病,所以排队的人很多,卫子夫他们加入排队的队伍里静静等候着,眼看就要排到他们了,卫长子突然转头对卫子夫:“子夫,你去药柜那边把朱七要用的伤药给买了吧,顺便也给他开一些滋补身子的药。”卫子夫伸头看一眼前面仅剩的两个人漫不经心的:“他的药又不急,你的身子才最重要,等你看完了大夫再去给他买药也不迟啊。”
“可是你忘啦?我们答应了青儿要给他带城西的那家糖酥的啊,他们家的糖酥一向刚出来就卖完了,算算时辰,等我们看完病买完药,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你还是先去把朱七的药买了,这样还能省一些时间。”卫子夫有些犹豫,青儿想那家糖酥想了好久了,每次答应给他带都没有买到,可是大哥这边卫长子似是看出了妹的担忧,温和的笑着:“你放心吧,我人都已经来了又不会跑,大夫看过之后,有什么问题我会跟你的,不用担心。”卫子夫只好点点头,离开了队伍,去药柜那边开伤药和滋补用的药材,一边等着伙计配药,一边时不时扭过头去看看卫长子那边的状况。
卫子夫刚走开没多久就轮到卫长子了,他平静的伸出手去给大夫把脉,张大夫在他的脉搏上摸索了一番,眉头逐渐加深,刚开口:“兄弟,你这”话没完,就被卫长子打断了:“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你就告诉我,我的病还能治吗?”张大夫吸了口气,皱着眉似在考虑该怎么,“你这身体打从娘胎里出来时就很弱,加上过度辛劳,生病了又不及时就医,平时再不注意调理,如此反复积累下来,你的身体已经,已经”大夫没有继续下去,深深的叹了口气,卫长子低垂着双眼,虽然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大夫这么直接出来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么些年,为了照顾妹妹们,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只要能养活妹妹们,他都心甘情愿,可如今他们好不容易过上了好的生活,自己却不知还能在他们身边陪伴多久。
他还没有看着阿孺、少儿还有子夫她们嫁人,还没有给青儿娶媳妇呢!
卫长子抬起头不抱希望的问大夫:“那大夫,我这身体还能撑多久?”张大夫摇摇头:“这个我也不好,你现在只能靠滋补的药物来吊着,当然若是能寻到珍贵的药材,兴许还能多撑些时间,但要想根治恐怕。”卫长子侧头见卫子夫已经快好了,他立即转头对大夫:“张大夫,你就正常开药吧,一会儿我妹妹过来问起,你就我只是感染了风寒,吃几副药就好,千万不要和她我身体的状况。”“这”张大夫犹豫了,可看看正朝这边走来的女孩,再看看一脸祈求看着他的病人,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卫子夫买完药过来后果然询问了兄长的状况,而张大夫也只是卫长子是感染风寒,并无大碍,并给他们抓了药,卫子夫听兄长没事也就放心了,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卫长子对大夫露出的感激的眼神,以及大夫在他们身后摇头叹息。出了药铺后,两人立即赶去城西,成功买到了卫青心心念念许久的糖酥。他们又在集市上逛了逛,卫长子注视着妹在摊铺上认真挑拣的模样,还有时不时抬头和卖家商讨的模样,眼睛慢慢变得有些酸涩,当初那个还需要自己手牵着逛集市的妹,如今已经成长到这般地步,日后她穿上嫁衣的样子真是令人期待啊,只是不知,自己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为了不让妹察觉,卫长子偷偷背过身去,用衣袖擦去积聚在眼中的泪水,稳定心神,转身用笑脸去回应妹的问话,就这样吧,至少现在,我们都是幸福的。他们在集市上逛了很久,买了许多食材和生活用品后,才满载而归的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