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阿绫一边跟卫子夫和江雀介绍织室的事务,一边跟她们聊,因三人年岁相仿,很快便聊到了一起去。原来阿绫年纪虽,却已经在宫里生活了十年。她本是罪臣之后,家里被查封后,便随母亲一起被送进了织室,因母亲也是大家姐,没受过什么苦,所以入宫两年终是没抗过去,染病离世,只剩阿绫一人了。
年纪独自在宫中生活,连卫子夫都忍不住为她的身世感到唏嘘,心里便对她多了一层怜惜。这时织室令走了过来,三人见了连忙行礼,织室令点零头,然后对卫子夫和江雀:“我想方才阿绫应该已经跟你们介绍过了,织室主要负责织作和刺绣,不知你们擅长哪一个?”江雀一愣,转头看向子夫,自己在公主府时从未接触过这些,这该如何回答啊?
卫子夫对江雀做了个放心的眼神,随后低着头对织室令回道:“回大人,奴婢们在公主府时都只会简单的绣活,谈不上什么擅长,一切全凭大人安排,奴婢们定努力学习,绝不会拖大家的后腿。”听了卫子夫的话,织室令很满意的点零头:“那好吧,既然如此,你就负责织作吧,至于她……”见织室令看向自己,江雀慌忙低下头,“她就和阿绫一起做一些简单的绣活吧,自会有人教你们该怎么做。”完,织室令便转身离开了。
见织室令走了,江雀这才松了口气,她有些不放心的问卫子夫:“子夫,织室令大人要你负责织作,可是,你会吗?”卫子夫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的道:“不会可以学嘛,刚刚大人不是了,自会有人教我们的。”话虽如此,江雀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自己的绣活根本就拿不出手,结果一下子就被带到整个大汉朝绣工最好的地方,这让她压力很大啊。
许是看出了江雀的担忧,阿绫笑着拉过江雀:“不用担心,我的绣工刚开始也很差的,不过有慧姐姐在,她肯定能把你教好,走,我带你去找慧姐姐。”完阿绫不由分的拉着江雀便走,江雀没反应过来,被她拉走后回头无措的看着子夫,见子夫笑着对她“去吧”,这才无奈的随阿绫离开。江雀走后,卫子夫也转身朝纺车那边走去。
作为要为后宫提供成衣的织室,数十台纺车整齐有序的在屋内的一侧排列开来,每台纺车前都跪坐着一位宫女,见卫子夫来了,都只是抬头好奇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摇着纺车,进行织作,不再理会。只有一个人,看到卫子夫后友好的站起身将她带到纺车面前,热情的介绍自己,并教她如何使用纺车。卫子夫温和的笑着,低头看着纺车,十分认真的听她的讲述,掩盖住眼里的波澜。
这个人,卫子夫怎么可能忘记,前世,正是她第一个对自己表示友好,令初入宫中的自己受宠若惊,并对她敞开了心扉,可也正是她,将自己踩在脚下受尽屈辱,令自己从此不再相信宫中任何人。曾经那些不好的回忆再次涌入脑海中,卫子夫不适的皱起了眉头。“子夫,我的你记住了吗?是不是有些复杂啊?”卫子夫回神,见她用十分抱歉的口吻对自己:“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也不是很擅长教别人,你要是没听懂我再给你一遍。”
卫子夫面带着礼貌性的笑容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事,你的很好,谢谢你,月华。”卫子夫的话似乎让月华有些不好意思,她羞涩的笑着:“是吗?那就太好了,正好这边有些不用的麻线,我们就用它来练习一下吧。”卫子夫点点头,然后装作什么都不会的样子,任由月华手把手教她。
如若放在以前,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个人对她释放这么大的善意,卫子夫一定欣喜若狂。可现在,她的内心只有波澜不惊的平静。因为她已经明白,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月华是这样,皇上亦是如此,她已经不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了。
“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不要!”卫子夫猛地惊醒,眼前一片黑暗,她躺在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身后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她慢慢坐起身,心有余悸的抹去额头的冷汗,适应黑暗后,她看了眼对面床铺,长舒口气,还好没吵到雀儿。
卫子夫坐在床上,将自己抱成一团,回想起方才做的噩梦,忍不住身体又是一颤,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没想到自己只是再见到月华,就做了这么一个梦,梦里全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一牵想起梦里,月华置身于众人之外,冷眼看着自己倍受欺负的神情,还有她那嘴角带着不屑和残忍的笑容,卫子夫忍不住手握成拳,连指甲深陷掌中都不自知。
对面床铺上,江雀轻轻翻了个身,卫子夫抬眼望去,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注视着江雀那单纯的睡颜,不禁眼神一暗,这一次,她绝不会让前世的事情再发生在她和雀儿身上。
这场噩梦似乎只是一个插曲,之后卫子夫仍一切如常的对待月华。在月华和阿绫的帮助下,卫子夫和江雀的进度也越来越快,很快就开始接触成衣的织作和刺绣。她们每织室住处两头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过得十分充实且规律。江雀也很高兴,本以为皇宫真像子夫的那样危险又复杂,可她现在不仅过得很好,而且还交到了两个新朋友,她觉得皇宫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每都过得十分的开心惬意。卫子夫对于江雀的状态也不在意,反正有她时刻心警惕着,就算出了事还有她护着,她现在只希望江雀的这种状态能够长久一些,不要太早被剥夺。
卫子夫和江雀两人就这样在宫中幸福的度过了一个月,在这期间,卫子夫没见过刘彻一面,而刘彻也没有送来只言片语,仿佛已经彻底遗忘了她一般,正如前世一般。而皇后甚至是宫里其他的夫人们也没有来找过她们麻烦,一切都太过于平静,反而平静的让人觉得不安。
这,卫子夫和江雀还是老样子准时到织室去报道,准备开始一的劳作,这时,许久不见的织室令来到织室,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有件事情要跟大家宣布,皇上的生辰马上就到了,皇后娘娘为了给皇上庆生,决定给后宫所有的夫人们和宫女们添置新衣,皇后责令本官,这批新衣一定要在皇上生辰前全部完成,也就是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所以从今日起,大家要全力赶制这批新衣。”
织室令宣布完后就让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忙碌了。卫子夫回到纺车前,坐在她身侧的月华跟她声抱怨道:“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想的,从未见过她对后宫的哪位夫人或宫女有好脸色,这次怎么会想起来为她们添置新衣,还要三个月内就完成,后宫这么多女眷,哪来得及啊。”卫子夫轻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因时间紧迫,所以织室令这边刚下了令,便有专门的宫女前往各个宫室为夫人们测量尺寸,而卫子夫这边则依往年的惯例,根据等级地位纺织出不同质地用色的缯帛,再交由负责裁衣的宫女按照各宫夫饶身量进行裁制,最后由江雀她们那边进行刺绣和绘色,整套工序下来费时又费力,再加上宫女们的衣服,三个月的时间可以是非常的赶了。所以月华虽嘴上抱怨,可手上还是已经迅速运作起来了,原先氛围十分轻松的织室一时间陷入了忙碌的寂静里,每个人都在低着头全神贯注的摇着手里的纺车,只能听见纺车运作的声音。
因刘彻继位时间不长,再加上皇后从中阻扰,所以后宫有品级的夫人们并不多,甚至可以得上是屈指可数,织室的众人们夙兴夜寐的赶制,终是在四月结束前将夫人们的新衣做成。然而,就在卫子夫她们微微松一口气,准备织作宫女服饰的时候,一件怪事发生了。
所有新衣做成的当晚,原本一片漆黑的夜空突然出现一颗巨星,如太阳一般将室内照的宛如白昼,惊得在织室劳作的宫女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跑到室外指着空中的光源连连惊叹。卫子夫随她们站在屋外,很是平静的仰头注视着那颗如日般耀眼的“星星”。在前世,她就看过这幅场景,不过后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所以卫子夫也没有在意。
光源消失后,众宫人们意犹未尽的回屋去了,卫子夫坐在纺车前静静的继续织作,任由身边的众人兴奋的讨论着方才的异象,甚至连月华不见了都没注意,直到第二,一群宫女突然冲进织室,是奉皇后之命前来将江雀带走,卫子夫这才意识到,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