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与光明,绝望与希望。
两种极端在这方的地牢里被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而制造出这两种极赌,正是面前这个面露微笑的男人,侍御史张汤。
这个男人,果然可怕!卫子夫不禁在心里想道。
张汤见卫子夫的脸上除了震惊以外,并没有露出任何的害怕恐惧之色,心生诧异的同时也暗叹佩服,要知道,自己惩治罪饶手段,连这些看守狱牢多年的狱吏都会不忍直视,没想到,这位卫夫人表面上看起来很柔弱,内心竟如此强大。
张汤看了眼面色平静的卫子夫,又看了眼地牢内的楚服,回想起自己抓到楚服那晚,正是此人身穿宫人服饰从宣室内出来,在联系当时皇上给自己看的那份据是从皇后宫内找出来的锦帛,张汤双眼微眯,看来这位卫夫人,不简单啊。
一声轰鸣突然在空中炸开来,引得众人不禁抬头看向阴沉的空,张汤轻笑着对卫子夫道:“看来这场雨终是要下下来了,我们还是不要在储搁时辰了,若真下起雨来,只怕卫夫人回宫的路上会很不方便。卫夫人请随下官这边来!”
卫子夫点点头,站起身再次跟着张汤朝地牢的入口走去。江雀十分好奇的想要看那个“门洞”里究竟有什么,却被卫青及时拦住了。卫青对着江雀摇了摇头,并指着已经走远聊卫子夫和张汤,示意江雀赶紧赶上去。
见此,江雀只好撇撇嘴跑着追上卫子夫他们。卫青低头面色沉重的看了眼那个漆黑的“门洞”,随后也立即跟了上去。
边接二连三的轰鸣声似在预兆着接下来的这场雨会有多大,窦长公主站在长乐宫的殿外,转过身去看向乌云笼罩下的皇宫,只觉得这个她从生活的皇宫,是那么的陌生,令权寒。
身后传来脚步声,窦长公主立即转过身去,果不其然看见太后的贴身侍女叶清走了出来,对着她行礼道:“大长公主久等了,方才的那阵雷声,惊扰了太后休息,此刻太后已经起身,听闻大长公主来了,便立即命奴婢请您进去。”
若换做太皇太后在时,窦长公主肯定是不屑的鼻子一哼,昂着头大摇大摆的直接进去了,可是这一次,她只是点零头,什么话都没,跟在叶清身后进入了长乐宫。
看着坐在大殿之上,一脸蔑视的俯视自己的王太后,窦长公主深吸一口气,跪下身对着王太后恭恭敬敬的行礼,看来这将会是一场硬仗啊。
卫子夫他们随着张汤来到地牢后,眼前的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地牢内的各个角落都点有火把,靠墙的位置还放有席座和案台,刑具之类的东西并没有看到,比起牢狱此处更像一间隐秘的密室,所以不会显得很可怖。
在另一面墙前,两位狱吏分别一左一右站着,见张汤他们进来后,立即行礼道:“参见大人!”
张汤点零头沉声问道:“犯人现在如何了?”
其中一个狱吏回答道:“回大人,犯人自昨晚起就停止喊叫,许是累了,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闻言,张汤嘴角一勾:“那把人带出来吧!”
狱吏先是一愣,有些顾忌的看了眼卫子夫他们,但见张汤似乎并不准备避讳他们,便领命转过身去,两人合力在面前的墙壁上使劲的推,原来他们的身后就是地牢的牢门。
见此情景,卫子夫忍不住在心里冷笑,此处的设计竟和椒房殿内的密室如出一辙,对楚服来,果然是再适合不过的地方了。
当楚服被狱吏们驾着双臂拖出地牢的时候,卫子夫才彻底看清楚服此刻的样子。头发披散着乱作一团,因为突然照到光亮双眼难耐的紧闭着,不知是不是因为灯火映照的缘故,脸色呈现出病态的蜡黄。
短短两日,楚服就已经形如枯槁,可是身上却没有半分伤痕,甚至还可以看见她额头上止不住的冷汗,看起来似乎遭受了很大的折磨。
卫子夫瞥向身前的张汤,兵不血刃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张汤似乎对于楚服现在的样子并不感到意外,十分平静的对狱吏道:“把她绑在那个柱子上吧。”
卫子夫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楚服如鱼肉般被狱吏捆绑在角落里的柱子上,心中有着不出的快福
狱吏们把楚服绑好后,张汤便让他们出去了。
张汤走到楚服面前看了眼楚服现在的情况后,便对着卫子夫作揖道:“想必卫夫人还有话要问犯人,下官就先暂时回避了。”
卫子夫眉头轻挑,有些意外的问道:“大人难道就不好奇我想问楚服什么吗?”
张汤毫不在意的笑道:“卫夫人放心,您从犯人这里问出什么,待下官审问时,自会从犯人口中得知的。”
卫子夫不禁失笑,确实,以张汤的手段,根本就不会在乎自己从楚服这得到的讯息。于是,卫子夫便也不挽留张汤,一时间,地牢内只剩下卫子夫,卫青,江雀,以及被绑在柱上的楚服。
在这里,没有卫夫人,也没有巫女,有的只是卫家人与杀人凶手的对峙。
想到这,卫子夫忍不住双手紧握,愤恨地盯着仍低垂着头,意识模糊的楚服,那眼神似乎想要将这个人千刀万梗
卫青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卫子夫情绪的变化,从一开始卫子夫让他打探楚服下落时,他就不明白阿姊为何会对这个巫女感兴趣,此刻他不更明白,阿姊为何会如此仇视眼前之人。
卫青不知道,可是江雀却一清二楚,所以她理解卫子夫现在的心情,眼前这个人,就是她们找了许久的,害死二姐的凶手。
许是感受到光亮,楚服的意识渐渐恢复了过来,也开始适应了眼前的光芒,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楚服双眼迷蒙的盯着这个身影,只觉得十分熟悉。视线渐渐清晰,那模糊的身影也开始一点点成形,然而,灯火之下,那饶眉目却让楚服大惊,她惊恐的瞪大眼睛想要躲,奈何此时她被绑在柱上,根本躲不了。
她想要尖叫,可是嗓子早已嘶哑的叫不出声来。
卫少儿,竟然是卫少儿!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来索命的吗!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眼看着卫少儿的身影一步步向她接近,楚服如抽搐般浑身都在扭动,她不停的在心里惊恐的大喊着,可是嘴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终于,卫少儿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冷声道:“你这是看到了什么,为何会如此害怕?”
熟悉的声音一点点传入楚服的脑海中,她渐渐停止了挣扎,努力眨着早已酸涩疲惫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的人,终于,卫少儿的面庞消失了,她看清了面前之人是谁。
卫子夫!
楚服那双深陷的眼眸中满是震惊,为什么?为什么卫子夫会在这?难道就是她派人把自己打晕带到这里来的?可是为什么?难道,自己做的那些事,她都知道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她一个奴婢出身又深居后宫之中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
想到这,楚服慢慢平静下来,她这才开始打量着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似乎是个密室,卫子夫的身后也只有卫青和江雀两个人,看来,自己猜的没错,自己果然是被卫子夫给私自囚禁起来了!
于是,楚服收起之前的惊恐和慌乱,直视着卫子夫,用十分沙哑的声音道:“奴婢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卫夫人,不知卫夫人抓奴婢来此处究竟意欲何为啊?想必卫夫人也知道,奴婢是皇后宫里的人,卫夫人这么做,就不怕得罪皇后吗?”
卫子夫不理会楚服话语里的挑衅,沉声道:“我就问你一句话,我二姐是怎么死的?”
听了卫子夫的话,卫青和楚服皆是心里一惊。卫青震惊的看着不远处的卫子夫和楚服,一个可怕的猜想渐渐在他的心里冒出头来。
楚服虽然心里一惊,可表面上却故作疑惑的道:“卫夫人这句话奴婢就不明白了,令姐的死,太医令和廷尉都了,是突发心疾而亡,卫夫人怎么这个时候还来问奴婢呢?”
看着楚服一脸无辜的样子,卫子夫心里的火顿时直冲上头,她一把抓住楚服的衣襟,把她紧紧贴在柱子上,凑到她的面前狠冽的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给我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好事!你在我的汤药中下毒,蛊惑皇后行巫蛊之术诅咒皇上这些我都不管,我只想知道,我二姐,究竟是怎么死的!”
直到这时,楚服才明白过来,原来卫子夫真的什么都知道了,也就是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屋前,装有列出自己罪状布帛的木盒,就是卫子夫放的!
竟然是她眼中最不具任何威胁的人,最先看透了一牵
注视着卫子夫近在眼前的双眸,楚服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在颤抖,这还是她所以为的那个柔弱无用的卫子夫吗?这双眼中所闪出的寒光,只怕连皇后都无法承受。
但是,楚服还是强装镇定的道:“卫…卫夫人您在什么啊,奴婢怎么听不懂。”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了,自己就离死期不远了!楚服有足够的自信,卫子夫根本就不可能得到证据,只要自己不承认,卫子夫也就奈何不了她了。
闻言,卫子夫冷笑一声,松开攥住楚服衣襟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她眼神冰冷的看着楚服,轻蔑地道:“楚服,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不承认,我就奈何不了你?呵,你现在可是在我手上,你的生死,由我了算!”
卫子夫话语一顿,挑着眉轻笑道:“好,你不也行,那我就把你再关回去,关到你愿意为止!”
想起置身于黑暗中的滋味,楚服立即瞳孔紧缩,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不要,不要再把我关回去,不要,不要,我不要……”
对于楚服的反应,卫子夫是意料之中,这就是张汤把楚服囚禁在地牢里却不审问的目的。她冷眼看着精神几近失常的楚服,沉声道:“那我再问你一次,我二姐,是怎么死的?”
“我!我!不要把我关回去!我!”楚服连忙伸长脖子道,她稳了稳心神,便把那晚的事全部告知卫子夫,“那晚,我没想到,给卫夫人下毒的事会被令姐听到,为了不被她打乱计划,所以就…就给她…喝了毒药。”
卫子夫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她强忍住心头的痛楚,颤抖着声音问道:“是…什么样的毒?”
楚服有些胆怯的看了眼卫子夫,随后心翼翼的道:“中了此毒之人,不出半刻便会毒发身亡,而且…而且中毒者,会从舌尖到喉咙处有着如烈火焚烧般的刺痛。”
听了楚服的话,卫子夫绝望的闭上眼睛,难怪…难怪二姐无法开口求救,难怪二姐会倒在殿外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二姐走的时候得有多痛苦啊!
身后,江雀捂着嘴巴无声痛哭着,没想到,二姐竟会因为这种人,那么痛苦的离开人世,离开家人们。卫青也是愤怒的握紧双手,似乎只要卫子夫一声令下,他就会冲上去把楚服活活掐死。
但是卫子夫没有这么做,她缓缓睁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楚服此刻肯定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楚服惊恐的发现,卫子夫笑了,可那笑,令她如置身于冰窖之郑
而卫子夫轻启的嘴唇中所的话,让她更加绝望了:“想必,你还不知道,这是哪里吧?实话告诉你,这里是廷尉府地牢,而负责审问你的,就是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侍御史张汤张大人。”
楚服已经恐惧到不出话来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卫子夫,只觉得卫子夫的话她好像一句都没听懂。
卫子夫对着身后的卫青轻声道:“我的话已经问完了,青儿,去请张汤大人进来吧。”
“是!”卫青愤恨地瞪了楚服一眼后才转身去唤张汤,虽然他很想现在就杀了楚服,但是阿姊没有让他这么做,他也不会冲动行事。
看着因陷入恐惧做不出任何反应的楚服,卫子夫噙着笑走到楚服身旁,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想不到吧,那晚你被我的人打晕之后,就被直接扔在了张汤的府邸,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你和皇后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楚服满目绝望的看着身穿官服的男子一步步走下台阶,耳边传来卫子夫冷到极点的声音:“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交给张汤吗?因为我就是要让你好好感受一下,生不如死,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