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暗行巫蛊之术一事终于彻底结束了,大臣们都在静待着皇上接下来的决定。然而,皇上除了在朝堂上宣布任命平棘侯薛泽为丞相,以及在此次事件中立下大功的张汤为太中大夫外,并没有颁发其他的旨令。
所以废后一事虽牵扯甚广,但窦长公主一家却都幸免于难未受波及,而且皇上也没有提出要扩充后宫,看样子似乎短时间内没有另立皇后的打算,大臣们一时间猜不透皇上的心思。而更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皇上竟任命一直以来都默默无闻的平棘侯薛泽为丞相,太后也没有对此施压,这究竟是为什么?太后不是一直觊觎丞相之位的吗?
大臣们发现,他们似乎越来越看不懂皇上了。
其实,刘彻本来是想直接任命代理丞相之职的韩安国为丞相的,可谁知韩安国在引车时不心坠下车去,跛了脚,刘彻去探望后发现貌似短时间内好不了,于是没办法,只好打消了任命韩安国为丞相的念头。
但是,太后的势力已经不能再助长了,若想在任命丞相一事上不与太后发生争执,那就只有在别的地方让太后满意了。
于是,打定好主意后,刘彻便来到长乐宫,陪着太后一边品茶,一边貌似无意的提及丞相一事:“朕打算任命平棘侯薛泽为丞相,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王太后品茶的动作一顿,没想到皇上竟会先发制人主动提及此事,可是这任命的却不是她王田两家的人,让她怎么可能同意!
王太后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碗,微微皱着眉头,用满含担忧的口吻道:“可是这个薛泽除了空有一个世袭的爵位外,既无名声,也无政绩,让这么一个无所作为的人去统领百官,恐怕容易引发群臣的不满啊!”
刘彻也放下手中的茶碗,嘴角轻勾,看起来毫不在意的道:“母后的是,不过这正是朕任命薛泽的原因。正是因为薛泽平日里远离朝堂,与朝臣们并无交集,入朝后才不会拉帮结派,大臣们又不知晓薛泽的个性和为人,这样他们做起事来才会心谨慎些。”
王太后心知皇上这些话是在暗讽田蚡做丞相时总是推捧与他交好的官员,而那些不会讨好他的官员则均遭到他的打压。
但是让王太后把丞相的位置拱手让人她也心有不甘,正准备再些什么,皇上突然再次开口:“母后,朕知道您在想什么,您想保住王田两家的尊荣,但是,并不是只有丞相之位这一个选择。”
王太后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皇上,刘彻也回望着王太后,十分认真的道:“如今皇后已废,后位空缺,是时候该考虑扩充后宫一事了。”
闻言,王太后眼睛一亮,皇上的意思难道是……
刘彻看着王太后脸上表情的变化,心中不禁冷笑,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继续认真的道:“改日,朕会命人算出吉日,择选各府贵女入宫,届时由母后您亲自挑选。只要母后不再干涉丞相人选一事,朕一定会给母后一个满意的答复。”
王太后端起茶水放在嘴边,边喝边在心里仔细掂量着二者的利弊,最后她选择了答应了皇上的提议。毕竟丞相一职,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人取而代之,可若自家的人入了后宫,成功得到皇上的宠幸并诞下皇子,若是在自己的帮助下更是顺利当上了皇后,那么对她们家来就是永久的尊荣了。
想到这,王太后放下茶碗,一改先前满是担忧的表情,面露慈爱之情的对刘彻笑道:“皇上这的哪里的话,您是皇上,这朝中大事,百官任命,自然由皇上您的算,何须来过问本宫。本宫深居后宫,作为您的母后,自然更关心后宫子嗣之事了!”
刘彻轻轻一笑道:“母后的是,朕明白了。”
就这样一向不受关注的薛泽,突然间被推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大臣们摸不准皇上心思的同时只能收起那些花花肠子,心谨慎的处事,而薛泽面对皇上突如其来的重视,倍感意外的同时也只能兢兢业业的做好分内之事。一时间,历经巫蛊之祸动乱后的朝堂,竟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与平静。
前朝恢复了平静,可是后宫却并没樱
卫子夫好不容易送走了又一位无意间逛到猗兰殿的附近的夫人,无力的瘫坐在席位上。这已经是第几位了。
和她入住猗兰殿时一样,皇后被废后,这些人多半又是看准了自己最有可能会被立为皇后,所以才会又开始前来无事献殷勤,偏偏借口还都一样,谁会没事闲逛的时候还带着礼物啊!
卫子夫单手支撑着头,忍不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前世,她是在生下了据儿之后才会被立为皇后,可是如今,依她和皇上目前的状态,只怕自己是不可能再有机会怀上子嗣了,那么这一世或许据儿就不会出生,那自己就不可能会被立为皇后。
想到这,卫子夫不禁在心里想到,若是如此,这对自己,对家人,对孩子们,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江雀回来后见卫子夫撑着脑袋发呆,忍不住上前问道:“子夫,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卫子夫回过神来,见江雀回来了,便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人已经送走了吗?”
江雀在卫子夫的身旁坐下,十分无奈的道:“是啊,也不知道这些夫人们是怎么想的,平日里都见不到面的人,最近几都像商量好了似的,一个个的往我们殿里跑,甚至我送她们出去时,还对我都客客气气的,真是难得。”
闻言卫子夫不禁失笑,这时卫子夫突然想起一个人,便对江雀问道:“对了,那个叫阿真的宫人,现在在何处。”
见卫子夫问起江雀回答道:“当时你在皇后的事情过去之前,先不让阿真露面,所以我把她安置在了慧姐姐处,就是当初我们在织室认识的那位姐姐,是想让阿真去学习一些刺绣之法,慧姐姐也没多问,就直接同意了。”
卫子夫没想到江雀竟把阿真送去了那里,看来,这些日子以来,雀儿确实成长了不少,不仅仍和永巷中的人保持着联系,还能在危机之中做出把风险降到最低的选择,如此,自己真的可以放心了。
于是,卫子夫便让江雀去永巷把阿真接了回来。
江雀带着阿真回到猗兰殿后,卫子夫看着跪在下方,看起来很是乖顺机灵的阿真,满意的点零头。历经两世,卫子夫很相信自己看饶眼光,所以在她看到阿真的第一眼时,她就很中意这个孩子,因为在这个孩子的眼中,还没有沾染上皇宫的世俗。
尽管如此,有些事情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阿真,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阿真虽然不明白卫夫人为什么要问这个,却还是如实回答道:“回卫夫人,奴婢打就被人卖进宫中,不知家在何处,也不知是否还有亲人。”
原来这个孩子是个孤儿,或者是被家人遗弃了。看着眼前只比当利大不了几岁的阿真,卫子夫不禁心生同情,声音也更温柔了:“那阿真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阿真仔细想了想后回答道:“奴婢也不知,或许是把奴婢卖进宫的人起的,又或许是把奴婢买进宫的人起的,总之奴婢有记忆起便被唤作阿真了。”
闻言卫子夫思索片刻后对阿真道:“有个人曾经跟我过,名字是伴随一生的称谓,不可起的太过随意,从今日起,你就叫倚华吧,以后你就和江雀一样,跟在我身边伺候就好。”
阿真一愣,她没想到自己不仅可以留在卫夫饶身边,还有了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阿真欣喜的对着卫子夫叩头感激道:“谢卫夫人赐名!谢卫夫人!”
卫子夫吩咐着宫人去给倚华收拾出一处寝室,并让倚华先下去休息,明日再来侍候。
倚华离开后,江雀来到卫子夫身边不解的问道:“子夫,你为何要把那个孩子留在身边?”
卫子夫笑着柔声道:“那个孩子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很单纯也很机灵,上一次皇后的事也多亏有她帮助才能成功。而且,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的身边虽然有你照顾,可是有些时候仅靠你一人是不够的。”
完卫子夫转过身注视着江雀,十分认真的:“更主要的是,当你和莫云成婚后,你肯定是要出宫的,到时候我的身边就没有一个可以信任之人了。所以我需要在你离开之前培养一个心腹,一个在你离开之后还能让我信得过的人,我想这样,你应该就可以放心的嫁给莫云,离开这个皇宫了。”
“子夫……”江雀有些哽咽的轻唤着,虽然她知道,自己总有一会离开卫子夫的身边,可真到了要面对此事的时候,她还是满心的不舍,她虽不想离开子夫,可她也不能让莫云等太久,不然就太对不起莫云了。
看出江雀眼中的不舍之情,卫子夫温柔的笑着抚摸江雀的头道:“所以雀儿,那个孩子我就交给你了,由你带着她,我相信,她一定可以做的很好的。”
这一次,江雀没有再不会留卫子夫一个人在宫里的话,她重重的点着头,自信的道:“子夫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她教的很好的,只有这样,我才能把你放心的交给她来照顾!”
卫子夫欣慰的笑着,终于,雀儿也要开始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于是之后的日子里,江雀便开始一点点的教倚华猗兰殿内的规矩,把卫子夫和公主们的生活起居,饮食习惯,每一样都事无巨细的告知于倚华,倚华也听得很认真,一字不漏的谨记在心里。
每到这个时候,卫子夫就会在一旁,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们十分认真的模样,欣慰的同时,内心也滋生出了一点点寂寞,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与雀儿又有多少时日可以相伴。
用膳时,一切都准备好后,江雀便拉着莫云坐下来和卫子夫公主们一起用膳,卫子夫看向一旁站着的倚华,也叫她一起,起初的时候,倚华坐在桌案前还会有些拘谨。可当她看到卫夫人投过来的温柔的眼神,公主们真的笑着告诉她这个很好吃,还有江雀和莫云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时,倚华才渐渐的放松下来,然后慢慢的融入他们。
这是她入宫后第一次感到皇宫的温暖,也是她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而这一切全是那个眼角带着温柔笑意的人给她带来的。
年岁最幼的阳石公主闹了一个笑话,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轻笑出声,倚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是很快,她就收住了笑,公主身份尊贵,启是她一个奴婢可以笑话的,可是很快她又发现,没有人在意她是否笑了,或者没有人斥责她不可以笑。
倚华看着江雀和莫云脸上的笑容,再看着卫夫人温柔的安慰着嘟着嘴的阳石公主,还有当利公主和诸邑公主,每个人都是那么的温柔。
许是受到她们的感染,倚华也不自觉的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温暖。直到此刻倚华才意识到,只要是在这个人身边,自己就可以做到毫无顾虑的笑着。
薛泽继任丞相之后,百官有了为首者,很快朝堂便步入了正常的轨道,前朝太平,自然到了该考虑后宫之事的时候了。然而,王太后还未等到皇上下诏扩充后宫的旨令,皇上却先把目光放在了边境上。
上林苑内,刘彻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下方练武场内的士兵们尽情的挥洒汗水,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刘彻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那已经寂静了许久的血液又开始沸腾起来。
他知道,一雪前耻的时刻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