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紫光化作有形的异能细线，刹那间全部刺入比尔焦化似石的躯体，焦硬的皮肤表层顿时迸裂，黑色火焰从下面的肌体内猛燃冒出。

比尔双眼上覆盖的黏合焦质也在这一刻碎裂，露出了后面猩红的瞳仁。

容器盆中剩下的血液，被无形的力量拽吸到半空，化成一个流动的恶魔头颅形状，然后再分解成一滩悬浮的血团、慢慢向下流淌重新覆盖了比尔的身躯。

黑色的炽风降下聚拢成三道气旋，催动着从焦体内部冒出的火焰，与体表刚被浇盖上的鲜血液层，形成一圈笼罩住整个躯体的球状红膜。

同时，比尔胸口被匕首割开的口子，也迅速地增愈闭合，吴拉维瞄见在割口合上的前一瞬，里面暴生出鲜艳的新血光色。

他和凯瑟琳向后退了几步，只见风、火、血混成的红膜，最终全部缩聚贴合在比尔的身体上，全部那些坏死焦黑的体肤，在红膜下面碎成了细渣脱落。

随后，天空中一声号角般的闷响，比尔跪着的身躯终于动了起来。

一道刺眼的紫红光晕突然在他躯体处暴起，晃耀得拉维和凯瑟琳都忍不住闭了下眼睛。

再睁开时，风消火散色逝，眼前一切归于平静，只有细微的沙尘与焦渣颗粒在缓缓飘落。

一个魁梧的身影已经站在那里，上身赤裸、腰部以下还剩些黑色正装裤的残余来遮体，他浑身那本来焦枯的皮肤与血肉肌体，这时已全恢复成光滑饱满、健硕强壮的人体光泽。

一头银发，面容仍旧苍老，但一对赤瞳中精光闪耀，透着老而弥坚的力量感。

他通体散发出亦正亦邪的异能气质，已经有些不似人类。

“拉维……罗门诺娃小姐……”

比尔微笑开口，神色平静若水没有波澜，仿佛刚才那暴烈、痛苦而又超凡的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

他已经升华成功，但想到刚才他无形声音最后的嘶喊，吴拉维忽感到有点庆幸，自己没有被命运引示到【魔鬼】那条道路上。

……不会【月亮】的升华起始，也有类似这样的复杂、苦痛抉择吧……希望如同凯瑟琳的那样简单、舒顺。

“祝贺你，比尔先生……”

他停下开始有点纷杂的思绪，走到了比尔的面前。

凯瑟琳跟在他后面过来，也……笨拙地对比尔行了个屈膝礼。

“十分感谢你们，接下来我们应该会有好多的事要说、好多的事要做……在那之前，我们先赶紧回到上面去。”

比尔伸直自己的右臂，右手对着黄褐沙雾蒙蒙的地狱天空打了个响指，又是一道焦骨火门出现，这次比尔领在前面、他们三个快步踏入其中。

和来时的地狱火幕隧道一样，不过是反向朝上疾驰升去，比尔在前端操控导引，拉维感觉速度比下来时快了许多。

外面的地狱景象，都闪逝得几乎看不清了，凯瑟琳不禁抓住吴拉维的腰来保持平衡稳定。

只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最后火幕的前方“噗嚓”一下异响，他们冲入了一片赤色的烟雾里。

紧接着脚下的隧道黑石板移速急降至停，随后也瞬间消失于烟幕中，比尔带着他们两个在赤雾里又快行一小段距离后，拉维便感到踩在了……应该是柔软的地毯上。

围拢在四周的烟幕很快散去，现实人间熟悉的气息涌来，他们就回到了比尔的藏书房。

………………………………

吴拉维坐在那橡木书桌前，拿了一本古秘典籍随便翻看着。

他在等比尔和凯瑟琳各去找一身衣服，比尔之前被烧得只剩下碎条状的裤子，凯瑟琳的衣裙在她升华时被熔掉，这一路以来除拉维给她的警服外套，身上只有内衣。

不一会，比尔先回到藏书间这里，他换上了一套简单的白衬衫配棕色长裤，坐到拉维的对面。

淡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白眉毛上，形成的浅浅阴翳，极像是魔鬼在隐秘低笑。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如此的进展……在你的帮助下，我终于实现梦寐以求的目标。”

比尔有些感叹地对拉维说。

“你也帮了我不少，比尔……如果不是你，我应该还根本不了解，这世界隐藏着的深层真实与存在。”

吴拉维现在已基本对比尔放心，顺着这话头把发生在弗里德里克庄园深域的事，大致讲给了他。

“……明白了，这么说来，你现在要完成【月亮】晋序9的试剂，就只差【月初液】这样材料物质了对吧？”

比尔轻抚上唇边缘的胡渣，眼睛里的红光微微闪动了几下。

他原本浅蓝色的眼瞳，在完成升华后，似乎变成了固定的火红赤色。

“是的。”吴拉维给以确定。

“那么……你等一下，我记得在哪里看到过，关于去哪里、怎样获得【月初液】的记载。”

比尔一边回想思索着，一边起身走向他那几排摆满珍藏的书架。

拉维想起凯瑟琳在深域时，提到她发现的相关研究信息：

“先得到月初液这种物质的原液，再将其置于‘雪山的月光’下，发生某种特异变化后，才可以完整生成。”

他把这信息也说给了比尔。

“唔……月初原液是吗？”

比尔在中间的那排书架靠右端，摸出一本厚厚的硬棕犊皮封面书。

翻看查阅了一阵后，他微笑着说，

“我果然没有记错，这里……”

他捧着书回到桌前，将找到的那页给吴拉维看：

页面上的插图里，一个身穿中世纪白袍的年轻男子，仰卧在一座雕塑喷泉旁的草地上安睡，他头部旁边放着一朵白色的兰花、左脚边一只狼的头骨，右脚边一支点燃的灰白色蜡烛。他面对着的天空上，几片云朵后面是露出一点的月亮。

然后他根据图下方的古尤罗帕书文，作出解释，

“这是一个简单的造梦仪式，用以进入异月梦境。如果是已经具有【月亮】命运指引的人，便会在这梦境中克服一些试炼，得到月初原液。至于那‘放置在雪山的月光下’，是指的最后要用现实中的独特月色条件，来促使这得自异能梦境的物质，完成彻底的实化质变。”

“这样，它才能作为现实空间中，晋升追求者可以使用的试剂关键材料。”

吴拉维和比尔正都将注意力放在书页上，这时背后凯瑟琳的声音响起，

“哦……原来月初原液是这么回事。”

他们两个回过头，看来她已经听到了比尔的解释，可吴拉维都没听到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只见她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女仆长裙，脚下踩着一双洁白的平底皮鞋，绿眼睛在昏暗中幽曳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