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蜿蜒,渐远渐行。
经过三天的车马颠簸,言菀终于看到了天峡关的城门。
宽阔的城垣,绵延伸展,跌宕起伏。
阿禅惊叹:“这天峡关的内墙看起来比信禄峰的结实太多了,抵御外敌的那一面,恐怕固若金汤。怪不得戎狄不来夺天峡关,根本毫无胜算嘛!”
言菀哈哈一笑,没文化真可怕:“与天峡关相接的是南朝,信禄峰在西边,和戎狄毗邻。那戎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饶进南朝来攻打天峡关啊。”
这时,从城内跑出一队骑马的随从,俱是统一的青衣窄袖。
为首的,宗之潇洒的冷漠少年,挥动手里的鞭子,指挥坐下的汗血宝马朝这边奔来。
阿禅指着远方:“夫人,您看那是不是阎少主,接您的吗?他怎会知道咱们这会儿到此地。”
“我又不是算命的,哪里晓得?许是咱们动身之前,高胜颐提前让人带了消息过来。”她头一次自己出远门,那男人肯定要给她安排妥当才会放心。
且她远道而来为阎少主的娘瞧病,作为东道主,亲自来接也理所应当。
二人说话的时间,阎风已经到跟前了。
言菀手臂搭在窗子边笑道:“远远就认出你了,本以为要凭玉佩进城呢。是我夫君给你带的消息么?”
男人点点头,他两日前收到了高师弟的信,上面说了言菀乘坐顶上绑了红色穗子的马车,岗哨看到便禀告了:“有劳夫人长途跋涉至此,府中已备好膳食,阎某这便带夫人过去。”
“你喊我言菀好了。”
阎风年纪虽然小,但论辈分,高胜颐要喊他师兄。
如果让他喊自己弟妹,她会觉得奇怪,毕竟她实际也有二十了,比他大。
而且弟妹这词容易让她想起高胜清,明里一口一个弟妹,暗里却存了龌龊心思。
阎风半掩下睫毛,垂着眸子瞥了她一眼,很快又移开,嗯了一声。
马车被队伍围在中间,往城内走。
城中繁华虽不及京都,却比信禄峰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停在一处门楣高大的宅子前。
朱门绣户,好不奢华。
这是一处四进四出的大院子,言菀下了马车跟在少年旁边。
环顾四周,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你们家好大好气派啊,和我们家一比较,我都不想回自个家了。你们家几口人啊。”
人太多了,她担心阎夫人有个大毛病,她作出诊断,周围的声音也多。
若起争执,旁人难免要质疑这少年乱请大夫。
到时候若出现指责她招摇撞骗的声音,她会不高兴的。
阎风笑笑,她未免过于直白了:“五口,兄长在居庸关,阎某现与父母和妹妹住在此处。”
言菀以为像阎风这样的世家,家族是非常庞大的,原来人丁也稀少。
不过这家人真有出息,一个个都是将军呢。
“那你们在京都的宅子没人住了吗?”将军府是御赐的宅子罢?那儿肯定比此处还要气派奢华。
这有钱人的房子就是多,随便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不像她们拿工资的,辛苦一辈子,可能也买不起豪宅。
最倒霉的是她这样,辛苦读书刚熬出头,还没来得及挣个好前程,就被人捅死了。
她爸妈只有她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得女,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失去女儿的打击。
情绪,忽然变得低落。
身上,笼着一股淡淡的哀愁。
阎风掠过目光,当年那个女孩儿也这样。
好好的说着话,莫名便伤感起来,谁也不让靠近。
他为了讨她欢心还曾耍过剑给她看,她也丝毫不敢兴趣。
在府里住了大半个月,同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骂他小屁孩。
明明,她比他还小。
薄唇微动:“阎某爹娘三个月前才来此,原先常住京都。”
他前些日子还在他们面前提了高师弟,他们对他的评价。
有些不堪入耳。
不过他没有信,高师弟短短时间便能做信禄峰副将,定非池中之物。
言菀跟着阎风走到第三进,拐进正厅,见到坐在厅中吃茶说话男女。
男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相貌端正。
女子则极为美艳,看起来二十七八的样子。
阎风和那女子眉眼很像,而鼻子以下部分像中年男子,言菀推测他们应该便是阎风的父母了。
其实也不用推测,能住此处,还坐主人位子的,除了阎风父母,谁敢这般行径呢。
他娘看着真年轻啊。
徐姨娘也是,三十多岁的人看着只有二十五六。
只听阎风道:“爹,娘,孩儿带了神医来,便是这位,言菀。”
阎嵘和林凤姝定睛一瞧,虽然有心里准备神医是一位小姑娘,但也这太小了。
后者提步上前打量:“这就是神医啊?怎么看着有点儿面熟啊,在哪儿见过似的。”
言菀:“.....”
不会也和阎风一样,觉着她和偷他们家天山雪莲的那女孩儿同一个人罢?
可不能让他们误会!
“许是我长相平凡,夫人肯定没见过我的。”
林凤姝一笑:“小丫头倒是很谦虚。听闻你在护国寺为风儿解了毒,还顺带救了慧法大师。自古英雄......不,巾帼出少女,看不出你这小小年纪的,这么大本事呢。”
言菀抿嘴笑:“夫人谬赞了。还是先诊脉罢。”
“不着急,我的病症不是急症,你赶了好几天的路,先梳洗一番去去风尘,再用个膳,再睡一觉,养足精神给我看。”林凤姝亲自带言菀到客房安置。
阎嵘则拉着阎风到一边:“这真的是神医吗?能给人瞧病?我怎么觉着像以前你和你娘捡回来的那个女娃儿?你不会糊弄我跟你娘的罢?”
“孩儿何时糊弄过您?且为娘瞧病的事,怎能糊弄?”
阎嵘心道也是,他家小子从不说虚话,换成旁人说这女孩儿是神医,他一个缨枪便能戳死那人:“她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女娃?”
阎风也觉得像,但他早前已经对她旁敲侧击过,她当时听了,只惊讶了一下,未有其他的表现,应该不是她:“孩儿不敢确定。”
他心里还是希望当年那女孩儿能活着。
如果他不拖她下水,她便不会被带到将军府,更不会被贼人掳走。
阎嵘道:“回头我让人好好查查,若这丫头是当年那女孩儿,我便要问问她,我家天山雪莲的下落,到底是个什么贼,竟然大胆到偷将军府的东西。
要我说,将军府那么多铁甲卫,一般的贼根本进不来。
那女娃儿在府里活动自如,去库房玩也不是一两回,拿天山雪莲对她来说只需要踩个凳子。
那宝物那么香,她自己闻味发馋吃了也有可能,真是她吃了天山雪莲,我让她给你娘做一辈子的丫头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