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辆宽大的天青色马车停在高府门口。
除了车夫,随行的还有府中的两个护卫。
彩枝走到言菀跟前,交了一个苍青色的包袱到她手上:“三少夫人,奴婢做了些吃食,小小心意,还望您不要嫌弃。”
言菀心头暖暖的,刚住进老太太的暖阁,她对彩枝多少有些讨好的意思。
后面处的久了,相互了解,便也真心相待。
昨儿她随手送了对方两样首饰做念想,今儿早上彩枝送了双绣鞋祝她一路顺风,现在又收到了对方的吃食。
元宝似的红唇弯起来:“怎么会嫌弃?谢谢。”
“您要保重啊,早日和三公子回来。”
刘氏嗤了一声:“一个低贱的婢子,跑来和主子套近乎,一点规矩都不懂。”
彩枝一听,立刻向刘氏福身退到后面:“奴婢知错。”
因着刘氏训斥丫头的理由挑不出错,老太太没吭声。
言菀暗瞪了刘氏一眼,这婆娘就见不得别人对自个好!
“彩枝姐,我和夫君会好好保重的,日后我夫君成了大将,荣归故里时你若还在府中,我就向奶奶讨你,我可喜欢你了。”
彩枝抬头朝她笑笑,立刻又低下头看脚尖。
刘氏脸上挂不住,又不好发作,咬牙盯着言菀。
老太太拉着言菀的手,笑眯眯的:“三小子若能争一份荣耀回来,别说彩枝,你让奶奶把院里所有物件送你都成。”
老太太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她一心只想让家族兴旺发达。
冯氏也送了东西,言菀让阿婵接过去,把她气的往后一仰。
死丫头!
下人给的东西双手接,她的就让侍女拿着。
当着众人面,让她下不来台,要不是看老太太面上,她根本不会出门送。
给贱人脸了还!
寒暄了好一阵儿,言菀带着贴身的两个丫头,坐上了去边关的马车。
国公府的两位姑娘,算是她在大周,除了高胜颐和两个贴身丫头之外,唯一交心的朋友。
适逢鸭子头一天下了只鸭蛋,她装到盒子里,连着信托付给老太太,让对方转交。
半道才想起来,她这鸭子身边没有公鸭子,下的蛋根本孵不出小鸭子。
经过驿站,车夫和护卫便被高胜颐的人替下了。
后者随之上了马车。
言菀掀开窗帘朝外面看,马车后边还有一辆马车,但没有车厢,车板上装了满满当当的东西,上面盖了一块大油布。
周围还跟着十几个骑马的少年,清一色十八九岁的样子,个个朝气蓬勃,统一白色交领青衣,窄袖,束腰红裙。
懂服侍的人看了他们的打扮,就会知道这是军中的一等随从。
面对高胜颐:“你现在出行,都有排场了呢。”
“喜欢么?”女子惯是虚荣,这女孩儿也不例外。
言菀抿嘴压着笑,的确是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嘿嘿。
嘴上却说:“还行罢!人多有安心感嘛,后面那辆马车上装的药材么?”
高胜颐嗯了一声,瞥见窝在她怀里的鸭子,忽然怒了,一把扯住鸭脖子扔到阿禅身上:“一只畜生,整日呆香粉堆里,成何体统?”他还没捞着窝她怀里呢。
鸭子被他勒的翻白眼子,嘎了一声,它招谁了?
言菀唬一跳:“你,你干嘛?我好不容易养这么大,你别给我摔死了。”摸了摸缩在阿禅怀里受惊了的鸭子头:“哦,对了,你能不能让你的人给我找只公鸭子?这是个母的,我想给它们配上对。”孵出小鸭子,回来再送给周霜。
“人还没配上对儿,畜生倒要先配。”
言菀:“”
阿禅和屏儿私底下从言菀那知道高胜颐会来接他们,此时见了他,满身的杀气还让她们没缓过劲儿,又见他对一只鸭子下了狠手,震慑的久久不能回神。
高胜颐从怀里袖袍里摸出一把银色匕首,尾巴弯曲的像鱼尾,手柄处镶了一块拇指大的红玉,匕首鞘上全是小的宝石,他说:“送你的,防身用。”
言菀想起他信上说抢了一件宝物送她,回来他不提及,她以为留在边关了。
应该就是这个,她一眼看到,就被吸引了,接过拔出,刀锋锋利刺眼:“真是一把好刀。”
匕首撤回鞘里,摸红宝石。
光这红宝石应该就值不少钱罢?
谁的东西被他抢来的?人家不得心疼死啊?确认似的问:“来路不正,我拿着,会不会也被抢走啊。”
“谁敢抢我媳妇的东西,狗命不想要了么?”
言菀:“”
这人不当土匪可惜了。
左右翻看一会儿,最后在尾部发现一排极小的字。她凑近了看: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赠吾挚爱,菀。
不是抢来的吗?
怎么还有她的属名?
抬起眼皮看向身边的男人,脸有些红,心跳也加速了。
高胜颐低头同她对视,眼神含情脉脉的:“礼物喜欢么?”
言菀点点头,经不住被他这么看,移开目光,转身将匕首收倒匣子里:“就是怕带在身上掉了。”谁没事整天揣一把匕首?
“傻样。”
言菀:“”骂谁呢?周围全是他的人,如何也要给他面子的,嗔他一眼,没回嘴。
高胜颐在她旁边坐了片刻便出去骑马了。
言菀掀开窗帘搜索高胜颐的位置,在马车前面一点,一身月白袍子,坐在马背上,手里拉扯着缰绳,背脊秀挺,目视前往。
阿禅说:“三公子真是变了,身上煞气腾腾的,奴婢看了就怕。”
鸭子伸出头,上下摆动表示赞同。
屏儿调侃:“怕你还一直偷瞧?”
阿禅:“”
收回视线,她看了看言菀,又看屏儿:“在少夫人面前,胡说什么呢。”
三公子长得好看,先前在府里,老少仆从经过他身边都会多瞧他一眼,她被他吸引住视线,也不足为奇啊。
但她对三公子可是一点其他心思都没有的。
不过在少夫人面前说,她总心虚了。
屏儿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
言菀笑笑,过了一会儿放下帘子,靠在引枕上休息。
不知不觉睡过去,等醒了肚子疼,小脸惨白惨白的,寻思着可能昨儿天太热,她吃了一碗冰镇的绿豆汤,许是提前把大姨妈招来了,让阿禅找月事带和贴身衣裤。
车马行的快,她也不好叫停下,让所有人都等她。
吩咐阿婵屏儿封上窗帘,又让她们做马车进出口处压着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