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开后,那神秘女子缓缓从药房后走出。
身材婀娜,容貌娇美,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她的身体有兔子的特征。
她仪态优美,举手投足间端庄优雅,腰间别一长笛更加灵气四散,此女便是传说中新一代的讹灵兽,唤为芙瞳。
“主人,那女子有天机锁,为何最后还是放他们走了。”芙瞳端来一杯茶给傅予问道。
“芙瞳,我做事你从来不多嘴的,今日怎么了?”傅予没有接茶,而是侧身一走避开。
“主人,我只是不懂。”
芙瞳是傅予被寻回来的,是傅予选好的下一代的讹灵兽,讹灵兽又死便有生,不断由其主选择下一代的接任者。
那年落英缤纷。
芙瞳曾经也是人,只可惜她死的那年,正是年纪最好的时候。
芙瞳认识秦怀远那年,正是十五岁。父亲赌博成瘾,一回家便打人,要钱,母亲带着弟弟人逃走了。父亲为了继续赌博,把她卖进了戏班子打杂,一开始,她只配给手下人买些小玩意。她听着里面的名角儿给主子唱着曲儿,而她只能蹲在外面。
秦怀远的个子高高的,穿布衫布鞋,是给府里做家丁跑腿的,他每次过来总会遇见芙瞳,却只会挠着头傻笑。
芙瞳整日被人呼来喝去地使唤,她不知道秦怀远的名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秦怀远对上芙瞳的目光的时候,两个人的心仿若被拉了一根红色的长线。
秦怀远悄悄的看着她,两只手在胸前握的紧紧的,这些举动都是秦怀远措不及防的心动。
秦怀远打着各种幌子,就想和芙瞳说上几句话,她才慢慢知道,秦怀远是每日为王府里头打杂办事的。
那天,芙瞳来了月事,不小心把衣物上沾上了血,又肚子疼的厉害。秦怀远看到的时候,二话不说,抱着芙瞳就往医馆跑,他记得满头大汗,看诊时,大夫却把秦怀远推了出去,开了几服药叮嘱着休息。
芙瞳眨巴着眼睛,她玲珑剔透的心其实早就明白了,他的焦急,他不惜绕远路是为了见她一面,芙瞳第一次微微红了脸,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戏院里的曲子还没开始唱开唱,芙瞳就得站在门口守着,那日秦怀远站在戏院门口陪着她,秦怀远鼓起勇气对芙瞳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可正巧,那戏院敲锣打鼓的声音开始了,不知道芙瞳自己有没有听到,也许芙瞳听到了,不好意思回应,还是她其实干脆当作没有听到,可是秦怀远没有勇气再说一遍了,他害怕听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后来不知怎的,芙瞳可以不再打杂,她可以跟着师父学唱戏了,吊嗓,练功,她开心的不得了,虽然半路出来的丫头,但是她永远是最努力的那个。
但是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她也不能上台唱戏,她只能站在台下,芙瞳心里多么期盼,她能站上台唱自己的戏,就算只是一个配角。
戏班子的老板说,王府里的主子看中她了,愿意在她身上砸钱。芙瞳一开始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她对权贵相知甚少。芙瞳只知道这是府里的大主子,而秦怀远是在王府里干活的。
所以芙瞳向秦怀远打听了好多次,王府的消息。
只是当芙瞳真的见到小王爷时,她跪在他面前,小王爷的威严却让她吓的不敢抬头。
小王爷跷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盖上茶碗,问芙瞳愿不愿意跟着他。芙瞳没有回答。
已是黄昏,秦怀远仍旧在戏班子外面等她出来,芙瞳一个人心不在焉的走回戏班,低着头,仿佛每挪动一步都艰难不易。
秦怀远看着快走近的芙瞳,提着一袋红枣追上去给芙瞳:“这是我乡下的姐姐给我带的红枣,给你尝尝。你上次说你喜欢吃,我特意——”
话还没说完,芙瞳没有理秦怀远,面色沉闷,向前走了几步才停下来:“我今日去王府了。”
秦怀远的脸色十分焦急道:“你去王府做什么?”
芙瞳突然惊喜万分:“小王爷愿意捧我做角儿。”
“他为何突然捧你?”秦怀远的脸色完全冷了下来,以秦怀远的在王府来来往往的经验,王爷绝对不会做无关利益的事,可是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芙瞳瞧他的模样,忽然“扑哧”一笑,道:“小王爷愿意捧我,你说我是不是老天开眼,给我积攒了这么多好的运气。”
秦怀远看着芙瞳,他却笑不出来,他勉强的勾了勾嘴角,又低下头去。
秦怀远知道,其实芙瞳说得对,她追求了这么久,心愿能够实现,总归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只是秦怀远害怕,害怕芙瞳离开他。
论她的容貌,身姿,他真的害怕自己便再也寻不见他了。想到这里,秦怀远猝不及防的心中一痛。
“若是我成了角儿,你便不用再在王府里干活了。”芙瞳伸出手去拽他的袖子,规划他们的未来。
夕阳西下,少女容颜姣好,声音软软糯糯。
秦怀远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心里知道:“若芙瞳成了角儿,他一个伙计,如何能配得上她呢?”
可他终究是留不住她的,她应该有自己的天空。
秦怀远明白自己不该过多的奢求,自私地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她本就该是天上的璀璨的明珠啊。只要看着她好,自己也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秦怀远一遍又一遍默默的劝自己,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芙瞳关于其他的一切,一丝一毫都没有向秦怀远透露。芙瞳挽着秦怀远的胳膊,仿佛是在给他吃一颗定心丸,他们在向往的未来憧憬着,却不知道之后即将发生的一切。
在他们的记忆中,那一天太阳将天边烧的火红,黄昏下,他们待了很久。
在如鎏金的天地之间,他们渺小得像两颗砂砾,相互陪伴着。
入夜,月依旧的明亮,星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烁,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可芙瞳不再是戏班子里可有可无的姑娘了。
秦怀远依旧习惯性去寻找那抹小小的身影,可戏开唱了,芙瞳却没有在门口,这让秦怀远心里悬得厉害。
转眼两个月过去,秦怀远每次见到的芙瞳日子少之又少,可他依旧每日都在等待。
芙瞳渐渐变得有些不一样,她开始簪花,梳官家的发,谈吐愈加不俗,那嗓子讲话起来也更加清晰有力。
秦怀远在外头听着,芙瞳讲起戏来绘声绘色,和别人交流起来娓娓而谈,短短的时间,仿佛就可以应付一切。
她告诉秦怀远,她不用站在台下看了,她可以站在台上唱词了,虽然只是在角落里,戏份儿也不多,但她一遍又一遍的背词,从不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