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尘冷冷道:“大人,你们这种有身家的人,最好不要和我们这种人斗,因为我们低卑如尘,一无所有,退一步既是死,不怕同归于尽。”权倾尘不是不怕死亡,可是自从父亲母亲和大哥死了之后,她就再也不畏惧死亡了。与此相反的,她反倒希望自己突然就死了,这样,她就可以去陪他们了。
赵钱孙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混说的,她冷冽的气场,她决绝的双眸,仿佛随时都准备着同归于尽。
赵钱孙放开了叶蓁凌:“好,我可以不杀你们,但是你们三个都将被流放漠北,永远都不得回去。”
权倾尘拖着沉重的镣铐,踏在被火红的太阳烤得烫人的沙砾上,她抬起头来举目四望,戈壁坚硬,黄沙漫漫,目之所及皆是荒凉。要走上很久,才会遇到一处绿洲和稀疏的人烟,然后又是无边无际的荒漠。劲吹的风沙铺天盖地,危险无处不在,这便是天朝在漠北的流放地。
在被押解的漫漫长路中,他们饥渴难耐,体力严重透支,还要随时忍受官兵突如其来的鞭打,不断有人倒下就再也没有起来。笼罩着他们的不仅是罪奴的绝望,还有恐怖的死亡气息。
头顶的那轮烈日,像一只红色的玛瑙,直照得人们睁不开眼。
“小姐,”阿布望着这寸草不生的鬼地方,心里满是绝望。“当时你明明可以逼赵钱孙放了我们三个的,为什么要答应被流放来这种地方?”
权倾尘伸手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汗水,望向头顶那片万里无云的天空,但笑不语。
倏尔天气忽转,乌云密布,天色阴暗了下来。风沙四起,拍打在他们的脸上,格外的生疼。一片风烟弥漫中,权倾尘知道,是沙尘暴要来了。她忙伸手,将阿布和叶蓁凌紧紧拉住。
无边无尽的风沙铺天盖地般的袭来,天地之间,立刻一片混沌。众人都慌乱了起来,权倾尘却拉着阿布和叶蓁凌向风沙深处跑去。那些官兵发现了逃跑的他们,想要上前来追,可他们还没跑出去多远,狂风怒号,将他们卷起。
权倾尘一直紧紧的拉着阿布和叶蓁凌,不让他们被吹散。不远处,一股风沙腾起,宛如金龙冲霄,向他们滚滚而来……眼见他们三个就要被吹散,阿布突然抓住了一根木柱。可木柱也承受不住三个人的重量,在风沙中摇摇欲坠。
“阿布,抓住蓁凌。”在中间的权倾尘突然将叶蓁凌往阿布一送,便松开了自己的手。
“倾尘……”望着被风沙卷走的权倾尘,阿布与叶蓁凌一同大叫。
权倾尘清楚,阿布和叶蓁凌都是被她所连累的可怜人,如果真要有一个人去死,那么她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沙才停止,沙漠上才恢复平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风沙层层掩盖住,只露出头来的权倾尘才舒醒了过来。她吃力的从沙子中爬了出来,坐在沙丘上,费力的喘着气。休息了许久,她才爬了起来,想去找叶蓁凌和阿布。可她才一迈步,就感觉到了脚下传来的阵阵刺痛,她又跌坐了回去。脚崴了,她不能去找他们了。
权倾尘躺在了柔软的沙子上,她已经好久没有像此刻这样放松了。
夕阳西下,金黄的光波落在了金黄的沙子上,天地间都是一片金黄。权倾尘坐了起来,欣赏着这令人震撼的绝美风光。
“倾尘……”身后传来了阿布和叶蓁凌呼叫她的声音。她转过了身,看见浩瀚的沙海中,不远处有两个小小的人影向她移了过来,一瞬间,权倾尘红了眼眶。
叶蓁凌一过来,就扑上来将权倾尘紧紧的抱住。
“好了,蓁凌,你快把我勒死了。”权倾尘被叶蓁凌勒得喘不过气来。
叶蓁凌忙放开了她:“人家高兴嘛!我和阿布都担心死了。”
“哇,好美啊!”阿布注意到了眼前的风光。
“是啊,真的好美!”叶蓁凌也被吸引住了。
权倾尘笑道:“从今以后我们就要在这里住下来了。”
权倾尘的话让阿布和叶蓁凌吓了一跳,一同惊道:“住下来?”他们两个可是还没从刚刚过去的那场沙尘暴中缓过神来。
权倾尘道:“没错,阿布,你不是问过我,那一次,我明明可以逼赵钱孙放我们走,而我为什么会愿意被流放吗?因为即便我的武功高强,可以威胁他们,可那时的我也受了伤。如果我们走,他肯定会派人来暗杀我们。所以何不如就跟他们一起走,再寻找合适的机会逃走。而刚刚的沙尘暴就让我们很好的逃走了。”
阿布的眼里露出了赞许:“小姐,你真是高啊!你知道漠北多风沙,所以才愿意跟他们来这里。而现在即便他们发现我们逃了,这难辨方向的漠漠黄沙,也让他们很难来找我们。”
“反正从今往后,我们就自由了。”权倾尘半个月流放途中的隐忍,就是为了换取此刻的自由,不过也幸好刚刚发生的只是一场小的沙尘暴,不然他们也没命活下来。
叶蓁凌不解道:“那倾尘,那我们为什么不回去,要在这里住下来?”她很难想象这寸草不生的极恶之地,他们要怎样才能生存下来。
权倾尘道:“现在回去干嘛?整个大天王朝现在都在捉拿我们权家和你们叶家的余孽。我们得等这件事情的风波平息过去之后,才能回去。”
权倾尘望着还剩下半边脸的残阳,握紧了双手。她不会在这里一直躲下去的,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再回去,回去为权家讨回一个公道。她的父亲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战场,甚至没有陪她好好的过过一次生日。而他的大哥才正值最好的年华,却也勇敢的披上了铠甲,随父亲一同上场杀敌。可那些整日蜗居于富堂丽室里饮酒作乐的文武百官,却因妒忌权家而向皇帝谗言。他们也没想过自己的安居享乐,是谁在代替他们负重前行。
精于人情世故、圆滑奸诈的人却好好的活了下来,而一生操劳、赤胆忠诚的父亲却落得个家破人亡。天道,何其不公!而这不公,权倾尘都将会一一讨回来。
权倾尘的脚在掉下来时被摔脱了臼,阿布蹲下脱去了她的鹿皮靴,帮她接骨。叶蓁凌怕她痛便让她抓住自己,可权倾尘却连哼都不哼一声。接了骨后,叶蓁凌和阿布将她扶起。他们望着无边无际的漫漫黄沙,不知该何去何从。
阿布道:“跟我走。”
阿布带着他们一直往西北方向走去。夜晚的沙漠静得就像一片沉睡的海,一颗颗又大又亮的星星悬挂在丝绒似的天穹上,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可他们却无心欣赏这静好的风光,因为此刻他们又饿又渴,浑身乏力,只是凭着信念在前行。他们不能停下来休息,如果再找不到水,他们就要渴死在这片沙漠上了。
终于在天快要亮的时候,他们找到了一条清浅的小河。三人在小河旁喝足了水,又清洗去了脸上的仆仆风尘。可渴是解决了,但饿却还在。他们饥肠辘辘,饿得两眼发黑。在小河旁歇息了一阵后,阿布起身朝不远处的那片草原走去。
叶蓁凌有气无力的叫道:“阿布,你要去哪里?”
阿布道:“现在虽近凛冬,可还未下雪,草原上水草还很丰美,里面应该还有黄羊和野兔,我去打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