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凝挽顿了顿道,“妾儿时爱读话本。”
齐王一愣,心下却松快了一些,士族注重子女教养,原以为萧氏和寻常大家千金一般无趣,没料想竟是个赤诚的。随后他想到什么,便释然了。
能被玄冥大师请去一叙的,又怎会是平常女子。且依沈司正之言,萧凝挽亦是个稳重的,不负才女名声。
几乎谁都爱看话本,他幼时悄悄出宫数次,每每都得抱上一堆话本回宫,只是长大了得顾着颜面,不好在常人面前看,但私底下,仍爱看些,这萧氏倒是坦诚。
“怎么萧大人没管束你?”萧家促狭道,萧家乃是士族中的上流,萧大人竟放任孙女瞧话本?唐尚确也有些不解。
萧凝挽祖父在世时做到了三品官,他称一声萧大人并无不妥。
提起祖父,萧凝挽总是有些惦念,“祖父严厉却并不苛刻,所以也并不拘着我看些闲来读物。”
唐尚幼时对萧大人十分崇敬,当年能顶着压力随父亲入朝为官,教导出的两个儿子萧长忠、萧长清个个不凡,连孙女也教养得这般出色,士族这些年虽走了下坡路,可始终还是有人立得住门户的。
“萧大人很好。”唐尚很是叹息萧大人早逝,白白可惜了这样的人才。随即想到什么,便道,“你也不错。”
“额?”
饶是萧凝挽也呆楞了,怎么突然夸起她来了。
唐尚见她呆呆的模样,有些好笑,“沈司正和本王说了,你今日处理浇花婢女一事很是妥当。”
萧凝挽从前也听过不少夸赞之词,可齐王唐尚,前世虽相处不多,亦能知晓他并不常夸赞他人的,她一时竟反应不过来了。
“后院小事,当不得王爷如此夸赞。”
“于细微处知人之能,你也不必过谦,沈司正很是严苛,不常赞许人,她都称许你,便知你必然不错,且母后赏识你,你也无需畏手畏脚,后院人犯了错,你处置了便是,有什么不解之处,便去寻沈司正。”
萧凝挽没想到齐王竟耐下心来和她说这些,但有齐王提点,她日后过得也会松快些。于是仰起小脸称是。
齐王看着她笑靥满面,心下压着的太子病重一事的抑郁也消散了些。不得不说,长得美的人的确是有极大优势之处的,齐王如是想到。
见两人话说得差不多了,楠若适时走上前询问是否要传膳,奔波了一天的齐王虽不至于饿着,但总归差些意思的,于是大手一挥,菱露院的婢女便一拨拨端了膳食上来。
萧凝挽秉持着“食不语”的规矩,小口小口吃着饭食,举止优雅得令人心愉,齐王正琢磨着多用些,述尔想到昨日本是两人新婚,他一夜未回,萧氏不知要承受多大的委屈。
齐王望着身形瘦弱的萧氏,心下有些不忍,连刚提起的胃口也降下了些。
萧凝挽吃饭讲究七分饱,这会已然用得差不多了,余光瞥见齐王望自己,她便也放下银筷,“王爷可有事与妾说?”
唐尚顿了顿,道,“无,只是想些事情罢了。”
萧凝挽便没再纠结,齐王想了想,询问她,“可是吃好了?”见她点头,便道,“那便沐浴更衣了就寝罢。”
她吃惊得丹凤眼略微瞪圆了些,这是要,侍寝?她前世也是侍过寝的,估摸要等到如今的两年后,这会子突然要侍寝了,她倒没什么好害臊的,只是略微有些惊讶,今生齐王未免待她过于好了些。
齐王知她所想,敛了眼角眉梢的笑意,轻声道,“明日本王还要去东宫,估摸着不定什么时候忙完,今日只好生歇息便可。”
只是纯粹就寝而已,倒是自己想差了,萧凝挽一边捏起帕子擦了擦嘴,掩饰尴尬,一边叫年绣去准备沐浴的汤水。
菱露院上下皆是大喜,王爷不常宿在后院,这回留宿在了菱露院,可把一众婢女高兴坏了,颇有与有荣焉的意味。
晚间菱露院熄了灯,齐王闭着眼似是睡了,萧凝挽却睡意不深。
她前世很多事情都没弄明白,譬如,皇后娘娘怎么对她如此重视,她只是一位孤女罢了,即便嫁进了齐王府,可只是正五品孺人罢了,到底说不上是皇后的儿媳。她说来说去,也不过只是兰陵萧家嫡女这一层身份罢了,至于什么才女之名,京城才女还少吗?
那便是因为萧家?因为士族这一层?可总觉得差了些什么呢?
萧凝挽想不通,到底也没有转辗反侧惊了枕边人,刚打算不想了安心睡觉,不料齐王竟还没睡,直勾勾地望着她。
“怎么不睡?”
无论是谁,冥想时被被以为已睡熟的人打断,只怕皆会惊得吓一跳。纵然萧凝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样突兀的声音炸响在耳边,仍是不免吓得一怔。反应过来后,她轻声细语,“这便睡了。”
齐王看着她明显身子哆嗦一下,不由发笑。
“呵,”笑声似是从胸腔中发出的,很是令人沉醉,“有什么想不通的明日再想,快睡。”
“好。”萧凝挽闷闷的说了一句,便乖觉的闭上了眼睛,安心入眠。
唐尚警觉性一向很高,萧凝挽一直没睡,他亦是清明得很,这下她睡了,他便也沉沉睡去。随着两位主人进入梦乡,整个菱露院也沉寂下来,整个院落笼罩在漫天星子之下,平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