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长桌整齐的摆放在蜀一门主殿内,棚顶尽是不知名的明亮宝珠,几条丝带垂荡着点缀其间。不知哪位长老以神通幻化出许多容貌朦胧,身材妖娆的仙女款步席中,给每个人面前都摆上一模一样的一小瓶仙酿,几碟散发着奇香的蔬果。
“再撒点干冰简直一王母娘娘蟠桃宴,”柯镇和几位新晋亲传坐在一起嘟嘟囔囔道,出于礼貌没有像旁边的诸陆实一样拿筷子拨弄桌上的配菜。
这些红红绿绿的半透明蔬果对于这些弟子来说还很新鲜,可在柯镇眼里这玩意和前世自己深恶痛绝的青红丝给拿来切片了一样,虽然闻着清新淡雅,但是怎么看怎么没用食欲。
刘旭跪坐在垫子上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方兴安有些焦躁的搓着手指,微皱着眉头时不时瞥一眼犹自滔滔不绝的大长老;叶芋低着头搓着衣角,新配的亲传弟子短衬已经被她把那一小块摩挲的有些透明;肖凯峰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听着大长老絮叨,实际上手在桌面下把七八枚铜钱玩出了花。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柯镇被身边赵柏岩的第五个哈欠带的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大长老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发言,现场掌声分外热烈,倒也不是受到了什么启发鼓励,单纯就是庆祝一下又臭又长的讲话终于结束了。
其他内门席上迅速热闹了起来,柯镇这一桌倒是有些尴尬,能在短短两年时间修为远超同济脱颖而出,这几人自然都是些修炼多过嬉闹的早熟少年,大家原本就不是很熟悉,只不过因为最终成绩优秀被放到一张桌上,彼此都没什么话题可开口,褚陆实倒是愿意跟宋羲歌聊聊,只可惜入场后宋羲歌便抓住机会坐在了离他五六个人开外的位置,饶是以褚陆实的厚脸皮也做不到隔着这么多人喊话这种事。
柯镇也只有跟叶芋说得上话,可见小姑娘此时不知陷入什么奇妙幻想,脸颊都红了起来的状态,柯镇还是决定放弃张口打破僵局。
“诸位师兄手段了得,今日擂台上大开眼界,师妹受教了,请。”倒是这柳茗仙巾帼不让须眉,当先开口又谦虚敬酒,几名少年纷纷松了口气,还好如此,若是方兴安那个愣头青抢先发话这一顿庆祝宴说不定发展成什么样。
“昨日一场大比,同时入门的几十名师兄妹便离山回家去了,为何不如内门便要驱出门派,蜀一门占据仙山七座,还有大把的地方没人使用,在下想破头也不能理解。”交杯换盏客套几句后,桌上的气氛明显好转起来,赵柏岩半是抱怨半是疑惑的说道,他的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因为第一轮表现不佳,可能觉得丢脸不告而别直接下山回家去了。
“当前天下仙门具是如此,最早仙凡两别,凡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仙人,跑遍崇山峻岭追寻仙道,后来四九小天劫,各仙门人手损失惨重,便开始在凡间广收门徒,可是人人想成仙便人人不事生产,无论贫富贵贱男女老幼,不顾一切去寻仙求道,一时间天下大乱,于是几大仙门联合公告天下,十二岁以上未练气者修仙无望,并且公开了仙门位置,每年招收多少有天赋的弟子,方才平定。”刘旭每一句话都要沉思后才出口,见识格外广博,天文地理都略有涉猎。
肖凯峰明显酒量稍差,一小瓶仙酿下肚,脸色已如关二爷在世,筷子在盘子中夹了几次都夹不到东西,一边努力一边说:“筑基期无非就是吃住有些花销,到了筑基圆满转入大周天便要开始消耗仙丹灵药,而且一般人小周天练个一年也就知道自己天赋什么样了,像蜀一门这般外门弟子都要练满两年还要大比的才是少数,只能说蜀人执拗,只有实打实的见到差距才会放弃……”
噗通一声,方兴安比看起来已经撑不住了的肖凯峰更早倒下,躺在桌子底下呼呼大睡,两名席间辗转服务的虚幻仕女飘过来,将方兴安搀到后院休息。
柳茗仙眼神朦胧,痴痴地望着两名仕女走远,羡慕地说:“什么时候我才能学到这样的仙术,这才是真正的仙家手段,我们所谓大比简直跟小孩子打架一般,还有丢石头的……”
“这可是以虚化实的手段了,起码得是金丹期长老才能做到,多少人蹉跎半生都还只是个先天,要成就金丹那有那么容易。”贺子忠沉默寡言,一张嘴便有种深沉厌世的感觉,也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本性如此。
“先天也很了不起了,巴山鹫古护法那一出手……多惊人,巴山鹫这种名号哪来的。”
“外号嘛,江湖人士起的呗。”
“还真不是,巴山鹫这外号是古师叔自己起的,”柯镇的舌头也有些发麻,前世喝酒都是看谁吃花生米先不用筷子谁酒量差,可这世界人喝酒都不吃花生米的,还没估算明白已经喝得有些醉了:“当时古护法他们自己想要的外号就让朋友故意在外宣传,那秦毅原本想叫白衣剑仙,却因为长得太黑被人叫成黑脸剑仙,嘿嘿嘿,这外号传到长老们耳朵里,以为是他公正严明铁面无私,结果还被封了个主管赏罚的职位……”
“那我想叫金钱豹。”肖凯峰趴在桌子上不动,使劲用舌头够着盘里剩余的最后一片果肉。
“你可拉倒吧,你这身材只能叫金元宝。”叶芋在酒的作用下鼓起勇气,终于在众人面前第一次跟柯镇搭话道:“柯师兄你想叫什么。”
“我啊,我想叫鼠爷,你想想以后有人打听到我外号,指定以为我是个贼眉鼠眼擅长偷鸡摸狗的小个子,试图仗势欺人的时候,嘭,一个超大号的坦克!帅不帅!”柯镇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眼前浮现起一个个熟悉的,却不是此生再能见到的面容:“豹二也行啊,哪怕科沃一呢,妈,我有点渴,爸,我想洗澡……”
柯镇趴倒在桌子上,也不知是酒水是泪水的涂了一脸,嘴里念念叨叨这谁也听不懂的话,这一年,是他穿越的第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