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草,都怪你!”
太子倒在地上,用那饱含无尽恨意的眼神看着叶草,竟将罪责推在了他身上,显得那般莫名其妙。
“我没有逼你造反。”叶草可不想被冤枉,虽然他并不在乎皇帝怎么看。
“要不是你,十年前我就登上皇位,何来今日这一遭。”太子站起身,擦去嘴角鲜血。
太子非要这么说的话,叶草确实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如果十年前他没有炼制出‘延年益寿丸’,皇帝便会因肺痨而驾崩,太子会很顺畅地继承皇位。
凭着他的治世才能,再加上皇帝这些年的积累,必又是一代明君,继续大齐的盛世,譬如那‘康乾盛世’便是祖孙三代的盛世。
但是一切都因为叶草的出现而发生了巨变,皇帝不仅没了病痛,反倒比太子这个儿子还更加神采奕奕,将太子分管去的朝务、军务一点点全都揽了回来,让太子一时间成了闲人。
原本一代明君变成了谋逆太子,而且还失败了,这结局可谓是天差地别,你叫太子心中怎会无怨,怎会无恨。
原打算秘密夺了皇位,跟天师宫保持着原本关系,再让叶草为自己炼上一枚‘延年益寿丸’,却没想到九品之上的宗师竟恐怖如斯,仅三人便可敌上万大军。
可他似乎忘了,延年益寿丸虽然是叶草炼制,但却是他这位谋反的太子,亲手给皇帝服下,如果当时他就吞下丹药,延年益寿的可就是他了。
既想要皇位,又想要孝名,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父皇,我先去底下等你。”太子正了正衣冠,挥剑便要自刎。
“慢着!”皇帝发话了,令得太子的剑为之一滞。
皇帝心软了?
这也可以理解,纵然太子心狠想要弑君父,可他毕竟是皇帝亲儿子,而且还是唯一的儿子。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皇帝却这般言道:“你的命是朕给的,也该由朕来收回。”
皇帝这话,冰冷的毫无半分人温。
“谢陛下隆恩。”太子不仅没有拒绝,反倒将手中宝剑双手奉上。
皇帝走上前,苦荷与叶草则暗中戒备,以防太子跟皇帝来个同归于尽。
皇帝接过剑来,在手中掂了掂份量,却把那剑“吭哧”一声,剑脱手而去,深深地扎进柱子。
待得叶草以为皇帝终于心软时,却见他伸出双手,扼住了太子咽喉,一点点用力。
太子不愧是太子,在这种情况下竟是连手脚都不见扑朔,随着脸色发青至发白,在皇帝寝宫,身穿龙袍,结束了自己灿烂的一生。
皇帝选择自己动手,好歹要给儿子一个全尸吧;皇帝没有用剑,好歹要给儿子一个全尸吧;皇帝没有拧断太子脖子,好歹要给儿子一个全尸吧。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叶草也看出了皇帝无尽萧瑟、落寞,一瞬间便苍老了十几岁,而在其未见处,皇帝落下了血泪。
儿啊儿,儿啊儿,我的亲。
愿来生莫在帝王家,愿来生你我仍父子。
“上杉虎率虎贲营八百兵卒,前来救驾。”在一位青年将军的带领下,有那驻扎城外的虎贲营八百兵卒前来救驾。
上杉虎倒不是虎贲营主官,甚至于他私自带兵出营已算哗变,但他收到锦衣卫秘信,便是担下了这哗变罪名也必要来宫中。
不为救驾,而是为了救肖恩。因为肖恩是秘密将上杉虎养大的义父。
肖恩向来都是个有野心的人,若上杉虎在军中谋得大将军之位,那他们庄氏一族,将成为大齐第一名门。
庄墨韩执文道之牛耳,肖恩掌大齐黑暗力量,上杉虎在军中称王。
朝廷所有关键所在,都掌握在庄氏一门手中,那种场面你可以想象吗?
听得上杉虎到来,皇帝这才转过身来,睁着一双血色眼睛道:“苦荷、肖恩何在?”
“臣在。”
“命尔等携一百虎贲军前往太子府,府中无论老幼妇孺全数赐死,只将我那未足月的孙儿抱来。”
“……臣领旨。”苦荷略一犹豫后这才领命,带着兵卒去往东宫,他毕竟是皇族有些不忍。或许正因此,皇帝才派肖恩这条忠犬去监督吧。
苦荷与肖恩领命走了,皇帝却并未停止动作,而是来在书案前,用那朱笔写下一道圣旨,准确来说是一份名单,那些人名就如朱红的墨迹一般刺眼。
他们无一不是朝廷官员,有许多还是朝廷重臣。
“上杉虎,持我虎符调京畿各营,将名单上的这些人以及其家眷,以谋逆罪全数给朕杀了。”
“臣领旨!”
两道命令,注定今晚上京城将尸横遍野,那血腥味一个月都别想散干净。
太子府上的人无论他是否参与了谋反,都不能再留着,尤其是那懂事了的十几岁孙儿,他们难免不会为报父仇而向自己这位亲爷爷动手,谋反是最伤国本的一件事。
那未足月的孙儿不知事,以皇帝能力也会将这一件‘家丑’掩藏的很好,孙儿将会是下一任皇帝,有皇帝教导二十年,便是一头猪也能给他教会怎么守囯。
退一万步讲,纵然这孙儿是昏君又如何,皇帝自信剩下二十年时间里,大齐国力能更上一层楼,便是孙儿再败家,也毁不了大齐根基。
至于那圣旨上的名字,全都是太子一党,有甚者还是皇帝暗中推荐给太子以为任用的,这将会是太子继任后的班底,可没想到太子谋反,那么这些人就留不得。
即便皇帝真的仁慈,放过了这些人,这些人也必然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说不定就会联合起来再谋反一次,纵然是全面洗牌,皇帝也不得不狠心诛灭他们。
皇帝自信,只需给自己三年时间,这些损失的能臣干将,他都能给训练出来。
下了两道命令后,他似乎是用尽了自己浑身力气,瘫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只是怔怔地看着太子尸体,不哭不泪。
叶草并未阻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只心中生出了这般感慨:这就是封建王朝,在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全是那龌龊与肮脏,那张黄皮下也尽是黑色。
不多久,寝殿外传来婴孩的啼哭声,苦荷抱着皇长孙走了进来,肖恩就跟在他身后,其余人等则守在寝殿之外。
“哇哇哇……”孩子虽然不懂事,但也察觉到今日这肃杀的氛围,嚎啕不止。
皇帝近乎于抢夺一般,从苦荷手中拿过孩子,那是他最后的希望,也是大齐最后的希望。
皇帝打开了襁褓,瞬时间瞳孔收缩,身子一仰,而后‘噗’一声,一口压制了许久的逆血,喷吐在了皇长孙身上。
“东夷,南蛮……大齐,亡了!”
皇帝留下这么一句话,死在了椅子上。